“你都快饿死了,还留着琴?”那青年指着琴盒问道。
他脸上一红,正色回答:“那是小人一生技艺。可惜……”他叹了口气:“终究无人赏识。”
“华山不缺乐馆妓院,不屑以此为生?”那青年问:“你这双手白嫩,除了琴茧别无其他。没做过工?”
他低头惭愧:“我怕伤了手便弹不了琴。所以不愿做苦工,我自认琴艺不差,虽算不上名家,一般乐馆琴手,不足相语。我并未持才傲物,但不知为何,总不得志。连一般乐馆也不肯收留。人只道伯乐难寻,其实子期也难寻呢。”
那青年道:“愿意为我弹奏一曲吗?”
他大喜过望,取过琴盒,盘膝而坐,问道:“恩公要听什么曲子?”
青年也盘膝坐下道:“随意。”
琴师想了想,觉得眼前这人虽然衣着简单朴素,但气度不凡,不可怠慢。于是静心凝神,弹了一曲“阳关三叠。”
这阳关三叠虽是流传甚广的曲子,这琴也不是好琴,但他演奏时意境高雅,另有一股孤高之意,他一曲奏毕,自觉满意,于是问道:“恩公觉得如何?”
那青年摇摇头,道:“你说子期难寻,知道你为什么被拒于门外吗?”
他困惑不解,问道:“恩公什么意思?”
那青年道:“作下里巴人,和者有数千。作阳春白雪,还有识者击节。”他接着说:“你高不成,低不就。曲中有幽雅之意,一般酒肆妓院乐坊,饮酒作乐,显得你曲高和寡,难以尽兴。但若真在国手面前,却又太过装模作样,无法天成。你以为以高屈低,总是容易。却放不下性子里的骄傲。”
那青年指着琴道:“宁愿饿死也不把琴当了。你是真视琴如命。”
他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这青年说的确乎如此。他天分虽有,却非奇才,和不了众,却又难以孤高,说句难听的,就是眼高手低。只得叹了口气:“我以为子期难寻,原来子期眼中,我也不过尔尔。”
“能把琴借我一下吗?”那青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