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霖似乎也没料到对方竟有这么多人,勒住马喊道:“秦副掌,随我回去见掌门!”
秦昆阳扬起马鞭,指着苏亦霖道:“操娘屄的!女人被抢了,地位也没了,要是还有两颗卵蛋,帮我杀了他,回城里讨回你女人!”
苏亦霖从马侧抽出刀来,喝道:“副掌,掌门待你不薄!”说着将刀高举。他身后百余骑散了开来,将秦昆阳那百人团团围住,弓箭对准秦昆阳一众人等。
秦昆阳骂道:“狗屁!”说着从腰间抽出刀来,指向萧情故道,“一个都不能留!先杀这少林奸细!喝!”他一声高喊,冲向萧情故。
苏亦霖下令放箭,百多支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秦昆阳人马被围在中间,闪躲不易,几声唉叫,十余人中箭落马,剩余的人依旧向着萧情故冲去。苏亦霖指挥人马边追边放箭,转眼又有六七人落马,嵩高盟人马乱成一团。嵩山门人弃了弓箭,冲入阵中,双方一阵搏杀。
萧情故见对方杀来,掉转马头往山上跑去,李景风见他撤退,也跟着后撤。只见萧情故俯身,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摸出三截明晃晃的银色短棍,在手上一套一转,李景风回头看向追兵,见那三个弩手正在装箭,忙喊道:“萧公子小心!”
“唰唰唰”,接连三箭射向萧情故后心,萧情故身子一侧,半身贴在马肚子上,勒转马身。前两箭从马颈背上呼啸而过,第三箭“噗”的一声扎入马肚子里,那马一声哀嘶,翻倒在地,萧情故着地滚开。李景风见他落马,急忙掉转马头要救,秦昆阳早已追上,挥刀往萧情故背后砍去。
“锵!”的一声,火星四溅,不知何时,萧情故手上已多了柄明晃晃亮灿灿的八尺银枪,绕背挡下这刀,随即翻过身来,枪头一颤,戳向秦昆阳大腿。秦昆阳挥刀格挡,策马绕着萧情故不住打转,他居高临下,又仗马力,刀刀往萧情故头上胸口招呼,萧情故一口长枪遮拦挡架,时不时一记冷枪也能逼得秦昆阳弃攻回守。
李景风见萧情故一时无碍,想起那三名弩手,抬头望去,见那三人早已装上弩箭,要射萧情故。李景风策马前冲,那三名弩手见他冲来,转而将箭射向他。
李景风见他们手动,拨转马头,趴低身子,三箭堪堪从他腰间扫过,刮破了他的外袍,马却不停,直冲向那三人。只听当中一人喊道:“是那射不中的!”三骑当即散了开来。李景风知道他们又要重施故技,趁他们阵型未成,直冲向当中一人。那人见李景风冲来,顾不上装箭,拨马就走,李景风直追过去,不时回头偷瞄另两人,待见两人举弩,立即弯腰闪避。
一箭从耳旁掠过,李景风听见了破风声。这就是弩箭的声音?他还没细想,另一箭险险从马腹下穿过。“不能被他们包围。”李景风心想。之前他被三人包围,身法不及三人,无法突围,马与马之间的差距却不甚大,更且若腾出双手安装弩箭,就仅能靠双腿夹住马腹稳住身子,马速势必要缓。眼看前头那人马步放慢,李景风料他正在安装弩箭,连连加鞭,也不顾后方两名弩手,眼看已追到五六尺处。
破风声?李景风再次听见,却不知两箭会从何而来,也不知会射向哪里,索性把马打横,身体放斜,躲到马腹后。“唰”的一声,他亲眼见着一支弩箭从他眼前掠过,第二箭却正射中马臀。那马吃痛,人立起来,李景风驾驭不住,眼看要被掀倒在地,索性扑了出去,空中扭腰,侧身着地,虽然吃痛,却无大伤。他还未起身,猛一抬头,却见追赶那人已经掉转马头,装好弓弩对着他,此时两人相距不过六七尺,即便看到也来不及闪躲了。
李景风不待细想,立马又扑了出去,初衷向前一刺,正刺入马颈。马匹吃痛,扭动身子,那一箭恰好射出,马身一偏,便射歪了一点。
李景风若有时间回头,他会见到那支箭恰恰从他跨下穿过,只差一点便要射中,但他当然没有回头,趁着马受伤慌乱,驾驭不住,他第三次往前扑出,一剑斩在那人小腿上。那人控不住马,摔了下来,李景风连滚带爬抢上,双手握剑,插入那人喉咙,鲜血“噗嗤嗤”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身。
这三扑直把李景风胸口、手臂、大腿,连着下巴摔得疼痛不已,可他气都来不及喘。怕后面两人再度来袭,忙拎住尸体,就地一滚,将尸体挡在身前。果然,“唰唰”两箭正射在尸体上,只消他慢得半步,这两箭就要落在他背上。
那两名弩手见同伴身亡,既惊且怒,见李景风倒在地上还没起身,策马追来,料他无处可躲,装上弩箭便要瞄准。就在这时,却见一道黑影闪过,又一名弩手惨叫一声摔下马来。余下那人愕然低头,只见同伴胸口插着一支弩箭,抬头望去,李景风早已起身,手持自己死去同伴所用的弩箭,正自跑着。
原来李景风见他们追来,只怕起身便遭攻击,危急间摸到尸体身上的箭袋,心念一动,夺了尸体手上的弩,安上箭,果然一击即中,趁着对方愕然,忙起身奔逃。
那人怎肯罢休,一箭射出,李景风着地一滚避了开去。其实以弩箭速度,凭李景风现在的身法,即便看见也避不开,然而他谨记齐子概教他的武学之道,不跟拳而跟肩,不跟来势而跟源头。弩箭是直线,虽快却少变化,他不跟箭而跟弩,只要见着对方扣动机括,立刻闪躲。
他避开这箭,起身还了一箭。那人也精明,见他举弩,立即趴低身子。李景风这箭没取准头,差着好大一截,那人忙装上一箭,又射向李景风,李景风避开后又还了一箭。两人这样你一箭我一箭,互有往来,谁也没伤着谁。
然而那弩手却犯了大错,他身在马上,要腾挪必须驾马,架箭就慢,若要架箭快,必然无暇腾挪。三四箭过后,李景风抓准时机,先扣箭不发,等他装架完毕,起身要射自己时,觑准目标,一箭正中那人腹部。那人摔下马时,心中只想:“他娘的,为什么就是射不中……”
李景风气喘吁吁,虽未中箭,这几下翻滚腾挪也把他摔得遍体鳞伤,全身泥沙,模样甚是狼狈。他左手提着弩箭,拖着脚步要去取回插在尸体上的初衷,忽见到两人交战,估计是从马上打到马下。那名嵩山派弟子原本败退,退到尸体身边时,猛地拔起初衷,刺入对手胸口。
李景风见状连忙大喊:“喂!喂!那是我的剑啊!”那人横了李景风一眼,将初衷远远掷来。李景风抱怨道:“别乱扔我的剑啊!”他拾起剑来,看向战局,嵩山弟子虽有死伤,但人数已占着优势。苏亦霖武功高强,挥刀砍杀,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这场厮杀好不惨烈,地上横七竖八数十具尸体,有嵩山的,也有嵩高盟的。随着几声惨叫,又有几人跌落马下,即便那日饶刀山寨围攻沙鬼,死伤也不比今日惨重。李景风想起饶刀山寨的惨状,心中恻然,又担心萧情故,回头望去,只见秦昆阳骑在马上不住进逼,正与萧情故打得难分难解。李景风心想:“此人才是首恶。”提剑冲上。
萧情故大半武功都在拳掌之上,但马上徒手搏斗困难,这才兼修了枪法。少林枪技主要化自五郎八卦棍法,又融合了杨家枪的变化,也是战阵所用。秦昆阳用的则是正统的泰山嫡传“压顶刀法”,这刀法旨在以力压人,招招举刀过顶,由上往下砍劈,正是马战时针对步兵的好伎俩,只是萧情故始终与他保持距离,使得他攻势断断续续,难以连接。
萧情故本拟伤马逼他步战,但秦昆阳攻势凌厉,若分心伤马,势必受伤。李景风见他们纠缠,本想用弩箭射秦昆阳,但萧情故腾挪闪避,忽前忽后,他怕反伤着萧情故,只得弃了弩,抢上一步,一招“暮色缀鳞甲”,攻向秦昆阳。
秦昆阳见李景风攻来,见他虽然剑法精妙,但剑光多半罩在马身上,冷笑一声,一招“乌云罩顶”迎头劈下。他功力高出李景风太多,兵器交格,李景风手臂酸麻,秦昆阳这一刀势头猛恶,连剑压下,就要斩他一条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萧情故银枪横里插入,架住刀势。他本与秦昆阳保持距离,这一救立即乱了步调,秦昆阳策马逼开李景风,挥刀就往萧情故身上砍去。
此时两人距离太近,萧情故施展不开,只得后退,秦昆阳连人带马不住进逼,一刀接着一刀砍下,几刀之后,萧情故被逼得撤枪闪避。他兵器一失,情况更是危急,一时闪避不及,肩膀中了一刀,登时血流如注,秦昆阳哈哈大笑,以为势在必得。
忽地,一道青影晃过,却是一匹青骢自侧边赶来。马上之人挥刀砍向秦昆阳,秦昆阳架住,见是苏亦霖,骂道:“自个儿女人被操了还摇尾巴,真不愧是苏长宁养的一条好狗!”
苏亦霖冷冷道:“别侮辱我爹跟妹妹!”说着再度挥刀砍向秦昆阳。
萧情故趁机缓过劲来,饱提内力,双膝猛地下弯,成一个半跪不跪的姿势,上半身向后仰个铁板桥,身子一滑,从秦昆阳马腹下钻过,绕至另一侧,伸手抓住秦昆阳衣服,一把将他扯下马来。
李景风见秦昆阳落马,正要上前协助,苏亦霖横刀拦下。李景风见他专注战局,显然对萧情故有信心,却又极为关心。
下了马便是萧情故的长项,只见他使出左右穿花手,左拨右挡,如花雨纷飞,缤纷缭乱。这几年来他为除明不详,用功勤奋,又修练易筋经,即便穿花手是下堂武学,使来也自有威力。
秦昆阳刀路受阻,被憋得施展不开,二十余招后萧情故便占了优势。萧情故拳脚突变,左右双臂画圈般不住挥舞,袖袍鼓荡得像个小皮球似的,正是驾裟伏魔功中的“大千宝轮”。
“砰”的一声,秦昆阳胸口被击中,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跌飞三四尺远。萧情故抢上,一脚踢去他手中兵刃,另一脚踩上他胸口,回头对嵩高盟人马高声喝道:“你们首领被抓了,还不投降!”
嵩高盟人马已死伤近半,剩下六十余人见首领被擒,有的拨马便逃,逃不掉的纷纷束手就擒。苏亦霖喊道:“别追了,把剩下的都绑起来!”说着拾起地上银枪,掷给萧情故,萧情故拿枪尖抵住秦昆阳。
秦昆阳嘿嘿冷笑道:“别拿这玩意指着我,有本事就杀了我!”将枪尖拨开。萧情故一愣,秦昆阳将他推开,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灰尘,道:“带我去见掌门!”
萧情故见他有恃无恐,不知他玩的是什么把戏。有人取来绳子,秦昆阳怒道:“我他娘是你们能绑的人吗?!”说着一跛一跛走入人群,挑了一匹无主的马,苏亦霖始终跟在他身边戒备。
秦昆阳翻身上马,道:“走吧!”李景风见他气焰如此嚣张,极是恼怒,但自忖并非嵩山中人,不好多嘴。他见萧情故将手中银枪一扭,又折成三截近三尺长的银棍,好奇问起,方知原来这柄“雪里挑”是萧情故请了山东最好的铁铺“百炼号”打造,平时分成三截便于携带,中藏卡榫,遇敌时能组装应敌。
苏亦霖驾马来到两人面前,下马问道:“不要紧吧?”
李景风虽然全身酸痛,仍摇摇头。萧情故肩上中了一刀,也道:“没事。”
苏亦霖见他受伤,眉头一皱,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布来替他包扎止血,口中问道:“琬琴知道你这样冒险吗?”
萧情故耸耸肩,道:“没告诉她,怕她动了胎气。”
苏亦霖盯着萧情故,嘴角渐渐漾出笑容:“恭喜。”
萧情故问道:“要当我儿子的干爹吗?”
苏亦霖摆摆手道:“当舅舅就好,儿子我会生得比你多。”
手下牵来两匹马交给李景风与萧情故,萧情故翻身上马,笑道:“我可是领先了!”
苏亦霖也笑道:“让你一个也能赢!”说完领着人马押着秦昆阳走了。
李景风与萧情故跟在队伍后方,李景风问道:“为什么要瞒着掌门?还有,那天我真的见着你义兄跟人见面。”
萧情故道:“他见的是夜榜的人,想探听嵩高盟的事。这事不能泄露,也不能让人知道。”
李景风一惊,讶异问道:“那萧公子怎么知道的?”
萧情故苦笑道:“我比他跟夜榜熟,只需一问便知。”
李景风想起朱门殇与江大夫妻的故事,心领神会,又问道:“为何瞒着掌门?”
萧情故若有所思,缓缓道:“他是掌门养子,武功才智都是上选,爹怕惹人非议,只让他做了侍卫长,是大材小用。他与内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丈母娘也喜欢他,总以为他们会是一对,结果……”
他叹了口气,道:“我以一个外人身份,几年间当上了堂主,又做了掌门女婿。为着内子的事,岳父心有愧疚,对他小心翼翼,话说不到心坎里。他怕岳父怀疑他嫉妒我,这几年行事说话也格外小心,就怕露了锋芒,被父亲误会。过往父子亲密,现在反倒礼让客套起来,那是存着疙瘩,我与内子都瞧得明白,可内子负了他情意,我又是根由,两人都说不上话,只能干着急。昨日我在会议上大闹,总算让父亲失态维护他,以后他父子两人之间就无心结了。”
李景风这才恍然大悟,不禁佩服起萧情故的聪明才智,忽又想起一事,道:“萧公子,我先不回嵩山大院了。”
萧情故道:“你可别想开溜,我跟二妹不好交代。”
李景风一愣,道:“不是说嵩高盟的事一解决就让我走?”
萧情故道:“等我跟掌门商量一下。别急,先跟我回济南城。”
李景风点点头,道:“回济南城后,我得先拜访一个朋友。”
※※※
奚家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李景风敲了门,奚大狗原本雇了两名仆佣,此时却无人回应。他伸手一推,见门没锁,径自进了院子,看到奚大狗的棺材横在院子当中。
奚老头坐在桌前,手握一叠纸钱,正在折元宝,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李景风见他脸色苍白,唇角干瘪皲裂,几日间像是老了十几岁般,心中不忍,上前喊道:“奚老伯。”
奚老头抬头望向李景风,眼神空洞,像是看着了,又像是没看着,只道:“你来啦。”说着起身要来迎客。李景风见他脚步虚浮,忙抢上前去,果然,奚老头只走了两步,脚下一簸,险些摔倒。
李景风忙道:“老伯,您坐着!”说着拉他坐下。一阵寒风吹来,李景风打了个哆嗦,怕奚老头着凉,忙去屋里取了件棉袄,又去厨房取水。
只见厨房里锅碗堆在水缸旁,他知道没开过火,于是生火煮水,又回到院子里,把棉袄给奚老头披上,道:“要变天了,老伯可别着凉了。”
奚老头点点头,望向棺材,道:“是柳木的,好棺材呢,我都没想过给自己准备这么好的棺材。”
李景风心中难过,道:“您多久没吃饭了?佣人呢,哪去了?”
奚老头道:“我估摸着养不起,打发走了。”
李景风道:“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奚老头摇摇头,只是不语。李景风重回厨房,倒了杯热水给奚老头,又去买了一小块绞肉,两块豆腐,一把青菜,一把葱,一只鸡跟一块猪骨,生火煮水,用猪骨并着鸡熬高汤,沥去杂质,将米洗净置入汤中,将豆腐卤了,待米熟之后再下绞肉,青菜切段丢入,最后洒上葱花,舀了一碗粥,并着卤好的豆腐送到院子里,对奚老头道:“老伯,您吃点东西。”
奚老头望着那粥,一动不动,李景风道:“您把身子弄垮了怎么办?大狗的仇人抓着了,您不想见他伏法吗?”
奚老头听了这话,猛地站起身来,站得太急,一阵发晕,扶着桌子颤声问道:“抓……抓着了?害……害死我儿的凶手?”
李景风用力点头,道:“您坐下,坐下!”
奚老头浑身发抖,缓缓坐下。李景风道:“大狗的仇能报了!您要养生,等着看害死大狗的凶手伏法。等大狗下葬,头七要做,七七要做,每年忌日您要跟大狗说,爹过得很好,让大狗别担心。”
奚老头不住点头,颤声道:“抓着了,抓着了……”说着眼眶一红,又哭了起来,“可是我儿子死了,他死了啊!”一时嚎啕不止。
李景风宽慰几句,又喂奚老头喝粥,奚老头一边哭一边吃。吃完粥,李景风侍候奚老头睡觉,替他盖好棉被,见他睡着了,这才掩上门离去。
※※※
苏长宁铁青着脸,看着面前的秦昆阳。
“你都是副掌门了,还不知足?!”苏长宁道,“搞起自己人来,你他娘的倒是勇不可当啊!”
“要不是你听了这家伙的鬼话,我何必搅这么大事!”秦昆阳指着一旁的萧情故道,“带了个少嵩不分的女婿进门,你他娘就是跪着要饭的!”
“分不分你说了算?要闹也上少林闹去,闹自己家门干嘛?弄得嵩山人心惶惶,你就能分家了?”苏长宁骂道,“安内攘外,有你这样安法的吗?!”
秦昆阳嘿嘿冷笑:“我要不弄点动静,你真以为嵩山都跟你干儿子似的,摇着尾巴求口饭吃?!”
“操!你……”苏长宁气得说不出话来。萧情故冷冷道:“你谋逆在前,就斩了吧。”
秦昆阳道:“怎么不问问你岳父干嘛不把话说完?”
苏长宁喝道:“你别以为没事!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
秦昆阳也不慌张,冷笑离去。苏长宁兀自愤怒不已,苏亦霖劝道:“爹,不能杀副掌门。”
萧情故一愣,虽知缘由,仍道:“即便他是秦掌门的弟弟,犯了这般大罪也是该死。”
“该不该死是一回事,能不能死又是另一回事。”苏亦霖道,“嵩山有三成是泰山弟子,杀了他,秦掌门即便不追究,泰山弟子也会不服。副掌门门下弟子众多,这几年因着妹夫的关系,化消了不少支持少嵩分家之人的怨气,副掌门一死,嵩高乱党借机闹事,只会助长嵩高盟的气焰。”
又有一人走来,急声问道:“师兄在哪?你们没杀他吧?”原来是倪氏听了消息,知道师兄犯了大罪,怕丈夫一气之下下了杀手,赶来求情。
苏长宁怒道:“你身体不好,瞎掺和什么?”
倪氏道:“我不来,你弄死我师兄怎么办?”
苏长宁怒道:“你师兄造反!”
倪氏道:“我知道他造反!你怎么处置都行,就是不能杀他!”
萧情故劝道:“娘,你先回去……”
倪氏急道:“我跟师兄打小认识,他待我就像待亲妹妹一般!”看向苏亦霖,道,“你若犯了死罪,琬琴跟银铮也定会替你求情!”又拉着萧情故道,“你是刑堂堂主,你怎么说?真要弄死师兄,以后别叫我娘!”
萧情故更是为难:“这……”
卢开廷也赶到,说是带来四大长老的意见,秦昆阳不能杀。苏长宁见众人劝谏,心下动摇,问萧情故道:“你怎么说?”
萧情故一咬牙,道:“掌门,娘,卢长老,这两年嵩高盟刺杀不少要人,就算各有立场,也波及数百无辜百姓,还有那些亲眷,他们又犯了什么罪,造了什么孽?这些事就算不全是副掌门策划的,起码也有半数着落在他头上,哪怕只算他三成,那也是上百条人命,且不说还死了许多嵩山护卫门人,不杀怎么交代得过去?”
倪氏听了这话,大哭道:“你是怪我嫌弃你,所以不肯帮忙,定要弄死我师兄就对了?!”
萧情故咬牙道:“娘,真不是这样……”
倪氏怒道:“你杀了我哥就是我仇人,我哪还是你娘!”
卢开廷也道:“萧堂主,你不是一向主张宽容处置嵩高盟,何必真要杀副掌门?”
萧情故道:“从宽只对从犯,副掌门就算不是嵩高盟主事,也领着要职,主谋当然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