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风忙道:“我……我是生气!我气那些华山的人太蛮横,气极了!”
朱门殇笑道:“我瞧你不像生气啊!”
沈未辰担心兄长,叱道:“朱大夫别胡闹,听谢先生怎么说!”
“景风兄弟说得没错,我们未必强夺。等他们在汉水分道扬镳,厉害的就只剩方敬酒一个。”谢孤白道。
沈未辰道:“我们跟在后面,等严非锡一走就救我哥哥!”
“不能跟在后面,要比他们快一步到襄阳。”谢孤白道,“严非锡是精细人,必然提防,我们跟在后面,容易暴露形迹,得绕过去。再说,越早到襄阳,越有时间布置救人。”
沈未辰疑惑道:“比他们快?他们往襄阳帮走,我们往襄阳走,半路就撞上了,怎么绕?若是走小路,还得绕路,况且我们对湖北地形不熟,要是迷了路,大哥就救不回来了!”
谢孤白道:“只能躲在后面,等他们车队过了再赶往襄阳,只是这样准备时间便短了。”
李景风忽地想到一事,道:“我知道有条路可以从宜昌往襄阳,比走大路快上半天!”
沈未辰眼睛一亮,忙问:“有路?”
李景风道:“我跟杨兄弟就是走那条路来宜昌的,就在附近,刚好能跟华山的车队错开!”
谢孤白道:“这就好办了。”
“还有个麻烦!”朱门殇使个眼色,望向严烜城的车厢,“真把他绑回青城?”
“那就给了华山兴兵的借口。”谢孤白道,“救出沈公子我们就得放人,还得护送他回华山。”
朱门殇道:“救到了才能放人,就是说,他得跟我们一起走?”
谢孤白点点头。
朱门殇啐了一声,道:“早知道不抓他了!”
※※※
沈未辰找来张青,嘱咐他率领车队向南,一路往青城而去,引开严非锡的注意,自己另选了三辆车跟三名功夫较高的弟子同行。
白大元伤势沉重,躺在马车里养伤,朱门殇为他针灸,敷上金创药,又开了方子。谢孤白上了马车,问道:“白师叔伤势怎样?”
“他功力深,运气好。”朱门殇道,“伤势虽重,熬过这几天就没事了,有很大希望活下来。”
谢孤白点点头,道:“小妹很担心白师叔伤势,你去跟她说一声,好让她安心。”
朱门殇翻了个白眼,问道:“你怎么不去说?”
谢孤白道:“我说跟你说,谁更可信些?”
朱门殇哼了一声,下车找沈未辰去了。
白大元脸色苍白,神情委靡,见了谢孤白,呻吟道:“谢……谢先生……我……没事。怪我……”
谢孤白坐在他身边,伸手捂住他的嘴:“自责的话不用说了,浪费时间,白耗你的元气。我有些事一直想问你,这半年找不着机会,现在非问不可了。”
白大元瞪大了眼,眼中满是疑惑。谢孤白道:“你不用说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还记得一年前是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四川唐门的,对吧?”
白大元点点头。
谢孤白道:“我想问你,回程船上……”
他问了几句,白大元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
青城的车队走了。白大元伤在肝脏,朱门殇特地嘱咐不能颠簸,路上务必小心平稳。沈未辰四人带着严烜城跟三名青城弟子驾了三辆马车,顺着李景风指引的小道走去。谢孤白说这车上有青城的标记,恐会打草惊蛇,嘱咐找着城镇就换马车。一路上通关费自不能少,这点小钱沈未辰也不当一回事。
“你说,多这辆车多碍事啊?”朱门殇望着车窗道,“我跟你一辆,小妹要顾着那个姓严的,剩下景风兄弟,唉,多可怜,自己一个人一辆车。”
“你同情他,怎不跟他同车?”谢孤白道,“你跟他这么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聊。”
“不过那个严非锡也当真狠心,竟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
“儿子也分亲疏的。”谢孤白缓缓闭上眼睛,似在沉思,又像是想起什么往事,缓缓道,“有的孩子被寄予厚望,剩下的孩子就是牺牲品。”
朱门殇狐疑问道:“你想起谁了?”
谢孤白淡淡一笑,道:“没事,想起一个老朋友。”
“你还有别的朋友?我以为没了呢。”朱门殇道,“很少听你提起往事,有没有兴致说说你朋友的故事?”
“睡吧。”谢孤白道,“严非锡到了襄阳帮,知道俞帮主不在,这就耽搁了半天。我们走小道,又快了半天。”他闭上眼睛,似乎真打算睡觉,“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布置,还得赶往武当,时间不多了。”
“啐,天还没黑就睡觉!”朱门殇摸着下巴,忽又问道,“对了,你说严非锡既然不喜欢这个儿子,带他来武当干嘛?”
“其实那天我很希望沈公子答应俞帮主的婚事。”谢孤白闭着眼道,“严非锡正在办我想办的事。”
※※※
“抱歉。”
沈未辰听到这话时吃了一惊,明明是她把人绑起来,严烜城却向她道歉。
只见严烜城低着头道:“家父做事确实过分,我身为人子,不能劝谏父亲,只能代为致歉。”过了会,又说道,“我知道道歉于事无补,沈姑娘听听就好。”
沈未辰道:“想跟你爹撇清关系?”她摇摇头,“我不会伤你,也不会替你松绑,不用费这个心思。”
严烜城苦笑道:“真能撇清关系,我爹说不定比我还急。”
沈未辰听着古怪,问道:“怎地,你爹这么讨厌你?”
“子不类父,巫蛊成祸。幸好我不是太子。”严烜城道,“几年前我劝爹不要灭一个家族,你猜他怎么说?”
沈未辰听他开口便有典故,甚觉好奇,问道:“你爹说了什么?”
“他说,你应该感谢华山没有立长的规矩,如果是在点苍,我不会让你活过十五岁。”
沈未辰半信半疑,想起今日严非锡并未主动介绍这儿子,甚至对儿子死活都不在乎,难道父子感情果然恶劣如斯?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听你爹的话,不学他的样子?”
她问起这话,自己也觉古怪,倒像是劝人家学坏似的。
“要当我爹喜欢的儿子,那得被多少人讨厌?”严烜城笑道,“你见过几个喜欢我爹的?”
“说实话,一个都没。”沈未辰摇头,她还真没听见过有谁喜欢华山严家的。
“错了,起码有一个。”严烜城正色道,“我喜欢我爹。”他接着道,“他毕竟是我爹。只是我当不了他的好儿子,虽然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
沈未辰听他说话斯文有礼,有问必答,对他恶感渐去,又问道:“你爹既然这么讨厌你,带你来武当做什么?”
“他要我娶襄阳帮俞帮主的女儿。”严烜城苦笑,“他说,这是我对家族唯一的贡献。”
沈未辰吃了一惊。武林中帮派联姻是常事,只是俞帮主想高攀青城,而华山却愿意屈就襄阳帮。幸好沈玉倾早了两天抵达,要不只怕难以说动襄阳帮援手。可严非锡赶往武当,必然会对俞帮主重提此事,武当山上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只怕俞帮主见风使舵,临阵倒戈。
现在不是考虑这问题的时候,该烦心的是如何救回哥哥。
月色高悬,三辆马车驶入了襄阳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