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我反而没有了什么顾忌。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土疙瘩，就冲着正在开枪的美国兵丢了过去。

土疙瘩出手之后，我懒得看什么结果，因为那玩意儿也不可能把人砸死。我匍匐着钻进了一处草丛，然后又从草丛中利用美国兵的视觉盲区，跑到了班长那里。

我希望师傅活着，但是在战场上事情从来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我跑到班长身边的时候，师傅已经咽了最后一口气。打在师傅后背脊椎上的那颗子弹。在命中骨头的同时发生了炸裂。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我知道肚子里已经充满了弹片。

师傅嘴里吐着鲜血，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的碎块，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内伤，断然不会如此。

师傅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好像是看到了从一旁跑过来的我。嘴角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就连牺牲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淡泊。

我觉得人活着，应该对生活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但恰恰师傅和班长这一代人，早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绝望。希望在我们看来，是最正常不过的期盼。但是在老一辈的中国人心里，却像是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一眼，无比渺茫。

我心里绞着、痛着、难受着，握紧拳头的手指骨节因过分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刺入手掌之中，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也许心里的痛苦早已经将身体的痛苦掩盖过去。

我跟班长说:“我要给师傅报仇！”

班长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动了动嘴角，没有说出口。

此时此刻，我已经不再去想什么突围和回到铁原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杀死敌人的狙击手给师傅报仇。

战场上的生死拼杀，死于枪炮和死于非命，在我的心里都可以接受。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敌人，我们在经历一场战争。

但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中，被这样一个冷漠无情，毫无人性的冷枪射手，这样屈辱的打死，我坚决接受不了。

我要报仇！死也要报仇！

树林中，美国兵的枪声停了下来，他们猜疑着，恐惧着，慌乱着。

我一把抓过师傅身上挂着的步枪，一支染满了鲜血的M1加兰德步枪。

枪是战士的命，而师傅即便是死，都将自己的武器保护着。

我那支莫辛纳甘原本属于班长，但现在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我倒是挺喜欢这支莫辛纳甘，精度好，手感也好，四棱军刺在拼刺的时候优势非常明显。但拼刺毕竟只是极端情况下的无奈之举，现代战争早已经是机枪和火炮的天下，对于美军来说，甚至已经是海军、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