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懿中的药,比他只多不少,能忍到现在,也算她有骨气,但话还没说完,他便感觉鼻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仔细去闻,还有熟悉的药味,怎么有点像他给刚才婢女下的蒙汗药?
高叙甚至都来不及细想,只模糊地生出一个念头,下一瞬,便浑然不知所以,当场仰头倒了过去。
乔昭懿跟着他一起倒下去,全身的重量砸在高叙身上,让昏迷不醒的人都发出一声闷哼。
乔昭懿同手同脚地从他身上爬下去,爬到半道,又坐了回来,对着他脖子挠了好几下。
气死了!!
刚才她神智不清,直接把凳子烧了,高叙灭火的时候,她隐隐察觉到不对,找来剩下的茶水,向自己脸上泼了几下。
被冷茶一浇,理智回来一点,扭头的功夫,发现倒地的丹翠身边,留有一方她没见过的帕子。
帕子做工极好,不是婢女能用的,但又偏生出现在此……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想着是不是加了蒙汗药,便一试,没想到真能给高叙放倒。
高叙没了动静,乔昭懿也倒在地面,无法动弹一分一毫。
先前一番缠斗,顾不得身体变化,现在人一歇,便感觉刚被压抑的药性猛地向上翻涌,一浪高过一浪,大脑都开始恍惚。
但她不敢睡,这是姚府,高叙也不知道何时会醒——
对啊,他可能还会醒。
乔昭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太危险了,这不行。
乔昭懿踉踉跄跄地起身,打了自己两下,视线在半空中搜寻,终于拽来一个帘幔,
又废大力地将高叙拖到八角桌旁,将高叙上半身和桌腿彻底捆在一起,才算结束。
人在遇到危机的时刻,潜力是无限的。
可若危机过了,便进入休眠时间。
最后这番动作,把残存精力也给耗尽。
乔昭懿感觉自己脸灼热得吓人,汗意不住地向外涌,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断延长,困意和昏沉感越来越强。
乔昭懿甩了甩脑袋,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终于没忍住,看着尚在昏迷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抽了个巴掌,用手指的酸疼来让理智稍稍归拢。
太子也是此时到来的。
作为一国储君,还是奉皇上的命前来给老夫人贺寿,不管两家私下有多少龃龉,面上都必须要过得去,一番主客尽欢,太子酒意微微上头,出去透气。
旁边桌的岑聿见状,稍迟一刻,也起身离席。
不过却是向相反方向走,绕了半圈,才去找太子,好在众人面前避嫌。
在朝为官的,只要没彻底撕破脸皮,每逢大的场面都是即便心不和也要面和,陛下开口的寿宴,岑家自然要来,没看皇后都派了邓仪前来吗?
姚家也像不知道邓仪五日前当街打人的事,满是热切。
这就叫表面和平。
岑聿走去时,正逢高叙的人来找,说有要事相邀,太子听见六弟找自己,思虑半晌,也没推拒,推拒了,岂不是落了下风?
不过怕对方使暗手,准备回去找个侍从跟自己同去。
刚才为了清静,他只带了一个婢女。
没等走回去,迎面就瞧见岑聿。
太子迅速改了主意,一脸热切,说要带他一起去。
他正想找岑聿,五日前他托沈少傅去说媒,还不知道后续。
太子问小厮:“我带岑大人一同去,想必六弟不会介意吧?”
太子开口,小厮也不敢说什么,反正既然都是要让人瞧见的,多一个少一个,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岑大人都在,岂不是更坐实了主子和乔姑娘的事?
小厮笑道:“自然不介意,也不是要避讳着人的事。”
来到小院,门外并无什么人,只有刚才引乔昭懿来这的嬷嬷在外面候着。
六皇子不让近前,她连房门都守不得,只能在院外。
小厮弯腰伸臂,请太子进去。
太子见他们这幅神神秘秘的样子,察觉到一点不对,要是他单独来,现下肯定找借口离开,经历文远伯一事,他可不再是以前了,谁说什么都上当。
太子看眼岑聿,有缉查院的人陪着,对方想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掂量一二。
不然捅到陛下面前,谁都没脸。
可是——
“怎么门窗都关着?”
进院便是正房,太子一瞧就品出不对。
引他们进落了锁的院子做什么?
其实要是按照高叙先前的构想,太子一进门,听见的便
是情/爱之声,自然明了。
但现实与计划相差十万八千里,偏得不成样子,如今房里一片寂静,太子不禁想歪。
他少时便有名师教导,各类知识都有涉猎,长大后立为储君,又在朝堂上历练一番,当前情况,让他想到了去年自己随刑部办的渎职之案。
案子是由一具冻死在房中的逃兵引起的。
当时案宗上这般写着:[遗弃破庙的东二厢房,四下无人,门窗紧闭,一无名乞丐推门避寒,谁料想,抬眼便是一具脸色青白、浑身赤/裸的死尸]
而面前的此情此景,和自己经历的案件,不谋而合。
难道是六弟杀了人,给自己设套?
太子心微微一跳,慢慢上前,动作极轻,甚至没有动外面的锁,而是将糊窗的纱扣开一个洞,向里探望。
地面散乱一片,还有着火的痕迹,还有各种各样的白灰,若是仔细去看,地面还有明显被擦拭过的鲜血。
太子感觉自己的猜想成真,正要喊岑聿来看,谁曾想,视线一偏转,就看见被绑在桌腿上的高叙!
高叙垂着头,生死不知,胸前还有无数个冒血珠的洞。
胸前被乔昭懿泼的酒,在此时下,与血珠融合在一起,再蔓延在身上的藏青色锦衣,活像是身前的一片,都被血给浸透了。
太子:“……?”
他眼前一黑,如遭雷劈,人极度惊惧之下,话都说不完整,只指着门锁,好半晌才哆哆嗦嗦地说道:“我六弟死里面了。”
岑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