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眠露出的破绽太多，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张口就知道他叫塞壬；上次落水诱他营救时还呛水将溺，现在却可以自由在水下呼吸。

如若不是提前知道所处世界是本随意更改的书籍，塞壬定是要把这人杀死的。

偏偏他知道，偏偏异世灵魂出现的一刹那，寻常人不可能出现的温暖光芒包裹住了落水下沉的身体，只一眼，塞壬就认出了林白眠。

指尖悬停在人类咽喉之处，利刃与皮肉之间只剩下几毫米的距离，偏偏这人类毫无所察，睡得正香甜。

塞壬左眉上的鳞片黯然失色，眉头下压，掩在长睫下的眼中闪过纠结。

怨怼、仇恨、期望，和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欣喜，种种复杂情绪在他俊美的脸上掠过。

他有所有经历过的事的记忆，却因此更加愤怒，更加怨恨。

怨恨为什么明明都是主角，只有他的经历是被欺骗、被伤害。可偏偏予他这些的幕后真凶，同时又把容貌、天赋、权力交给了他，叫他不得不在无数个仓皇的夜晚揣测回想、自我怀疑。

明明是恨的，却偏偏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忍不住装出林白眠期待他应当表现出来的天真好骗。

那是林白眠给予他的天性。

明明是恨的，却又忍不住期待命运垂怜，能让他见到这个主宰他命运的刽子手，还情不自禁的、下-贱的为他准备好一切来时能用得上的东西，希望他能喜欢。

楼阁上的财宝，有半数是他彷徨怨恨时落下的珍珠。

因着海洋之主的内心暗潮汹涌，柔和的流水逐渐暗流涌动，蕴藏着杀机。

杀了他！

这样不管是爱是怨，他都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心中的嗔念在呓语，恍惚之下，可以将脆弱的人体撕裂开来的利爪陷进柔软的脖颈，睡梦中的人似有所觉的皱了皱眉头，发出吃痛的呻-吟声。

塞壬被这声音激得猛地回神，蓝绿色的瞳孔无意识放大，蕴着后怕和痛苦的情绪。

人鱼下意识狼狈地退了些许，身体微颤，慌乱无措的思绪让凝聚成漩涡的海水消散成气泡，匿在无垠大海之中。

除了水流，没人得见海洋之主这样脆弱的神情。

稍稍平息之后，塞壬将危险的东西离着睡梦里的人类远了些。

几息之后，他又将其换成了柔软却冰凉的指腹，轻轻揉着刚刚被按压的皮肤，被安抚的人类重新露出安稳恬静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