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酒量不好,一杯就会醉,但我需要壮胆,保持神智去做一件事,你帮我安排。”颜烟扫描收款码,先转过去五百。
独特的要求。
孟毅没遇过,但也答应,“我这次加一盎司酒,你慢慢喝,别那么急。”
这次仍是果调酒,酒精味稍重,颜烟缓慢汲,十分钟看一次手机,随着时间倒数,愈发焦虑。
几杯下肚,临近午夜,颜烟明显感觉上头,有一丝昏沉,立刻停止饮用,剩下大半杯闲置。
“已经醉了?”孟毅惊异。
“还好。”颜烟趴在吧台,等待手机振动。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紧张到达临界点,颜烟只觉胃部翻滚,心脏抽搐,突突地跳,格外难熬。
身体不自觉发抖。
这反常明显。
孟毅有些慌,“你没事吧?”
“没事,我在等电话。”颜烟死盯着屏幕,
眼神发直,似是严阵以待,只等开仗。——关你屁事。
他世界里唯一的月光,竟然对他说这样一句话,一句鄙俗,下劣,低等的话。
颜烟可以对任何人说,但唯独,不能这样对他说。
怒气直冲破头顶,将所有理智覆灭。
“我没有同意过分手,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单方面说分手,我就必须同意?凭什么?”段司宇两手攥住颜烟的衣领,将人拉近,“只要我不同意,这就关我的事!”
半空月色清冷,如同颜烟离开北城的前夜。
段司宇目眦欲裂,又一次与他辩驳,用尽逻辑诡辩。
已是午夜,人烟稀少。
他们在大街上吵,夜风是唯一的观众。
耳旁吹过一阵风时,颜烟不自觉发笑,他这辈子所有的不体面,全都留给了段司宇。
喝醉发酒疯挤到前排看表演,大街上出柜说“0还是1我都可以”,电梯里惊恐发作,当着酒保的面干呕,说他从未讲过的粗鄙之语。
如今,他们还站在马路沿边吵架。
每一幕,闪过脑海,从悸动到苦涩,像是走马灯,特意祭奠这段将死的关系。
不过没关系。
他也将死,他将和这段关系一起陪葬。
“你笑什么?”段司宇蹙紧眉,火气冲到顶,“我说的不对?那你来说,今天谁都别睡,就站这儿,吵出个结果为止。”
颜烟摇头,直呼其名,“段司宇,我不会跟你复合。”
声音冷静得可怕,凉到彻底,蓦然覆灭所有火气。
段司宇似有所感,一切都将如轮回,回到那年北城的夜,下一句要么是“我不爱你”,要么是“我不喜欢你。”
但颜烟说的,并非这两句。
颜烟说:“因为我讨厌你。”
下意识,段司宇松开手,因为就算这只是谎言,也同样是利箭,扎过来时,比过去的所有时刻都还要痛,痛到不可忍,呼吸遏制。
但这还未结束,利箭扎进了心口,继续翻滚搅动。
“我讨厌你目中无人,拿下巴看人,嚣张自大,不顾我的意愿,污蔑我,糟践我,想让别人都误以为我们是......”
“闭嘴!”段司宇抬手捂住颜烟的嘴,紧紧覆住,防止这张嘴再生出任何一句利箭,手臂不自觉发抖。
颤意传到皮肤间。
野性的眉眼本该耀眼,事事胜券在握,却还是因为他的话,发狂痛苦到极点。
对不起,抱歉。
马上就能结束,很快就不会再痛苦。
颜烟在心里一遍遍道歉,忏悔,无声安慰段司宇。
良久,捂着嘴的手不再颤抖,稍微松了力度,却没拿开,像是在警惕他继续说。
颜烟侧头甩开手,闭了嘴,无言。
争吵终于结束。
风声呼啸,吹散碎灭的硝烟。
“谢谢。”颜烟后退一步,转身离开,又一次感谢段司宇的让步和成全。
背影渐远,转过街角隐入夜色。
段司宇已无力气再追去对峙,靠在车门边,久久凝视地面,缓不过劲。
嗡——
手机长震,秦梁的电话。
段司宇深呼吸平复,接通电话,“查到什么了?”
“颜先生的心理咨询记录找到了,我马上发给您,您......”秦梁停顿一瞬,“您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