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戚南岐不一样。
他比李意大了六岁,长得也好,是另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好。每次跟他面对面,修长骁健的身躯往前一站,还没张口,那种侵略性和压迫感就会扑簌簌地砸人脸上,让人心里响起警报——这人很危险,赶紧跑。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不要说有什么身体接触,大部分医护连跟戚南岐说话都要盯着脚尖儿才行。
一进屋李意就把帽子扔桌子上了,然后闭眼挂在医生身上装死,他感觉医生端着自己犹豫了一刹,下一秒把他放到了戚南岐床上。
李意:“……”
他呼吸都停顿了,心说医生我招你惹你了,为什么害我?
医生从医药箱挑出药来,看了看躺得安详的李意,硬着头皮对戚南岐说:“那个,他生病了。”
戚南岐嗯了一声:“我有眼睛,看得见。”
医生:“……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记得叫他吃药这药一天三次一次两片饭后必吃可能有副作用,你,看着点儿他。”
终于秃噜完这么一大串儿,医生本以为戚南岐应该不耐烦了,但是对方拆开药盒闻了闻,拿起说明书,语气平静:“嗯,还有吗?”
医生呐呐的:“没有了。”
戚南岐看了一会儿说明书,抬起眼皮,见医生还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挑眉问他:“怎么,要我管你顿饭?”
医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脚底抹油,飞走了。
李意伸手扶上梯子,打算悄悄地爬上去,全当自己没在戚南岐床上呆过。
戚南岐几步过来,把李意摆成板直的人棍,又掀开被子把人裹进去,面色不善:“又想干嘛?”
李意只有头能动,不服气地抬抬:“我上去啊。”
戚南岐:“你就不能安分点儿?”
李意:“这不是你的领地吗,你自己说过的,不让我碰。”
戚南岐被噎了一下,啧了声:“你碰的少了?让你躺就躺,这么多废话。才出去多长时间,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李意侧过头,用一种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他:“你在关心我?”
戚南岐:“……”
他唰地站起来,好像突然很忙的样子翻了一会儿东西,然后把窗帘拉上,全程哑巴一样,也不说去哪儿,走了。
李意在被窝里闷声笑了半天。
跟戚南岐住了这么久,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是个对生活品质有很高要求的人,衣服、鞋、日用品……不能说是最贵的,但肯定都是最好用最舒服的。
相比之下,李意就凑活多了,就算给他个麻袋他也能穿,前提是个漂亮的麻袋。
此刻躺在更柔软的床铺里,室内光线昏暗,一片静谧。
纯白枕套上清冽中带些辛辣的自然气息围绕着李意,让他做了个有关旷野的梦。
李意是被屋外的尖叫声吵醒的。
除了声音,再清醒过来的是嗅觉——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让人头脑发胀的化学用品味儿,酸、涩、苦,浓郁得要把人给埋了。
李意头重脚轻地下床翻出口罩,刚刚戴上,一个人从外面冲进来,摸到李意,揣进怀里就跑。
速度太快,屋外呼啸的风把李意的头发扬得乱七八糟,李意扒着身下人的后背,后脑勺被吹得发凉。
他说:“你干什么呢!”
“没时间解释了,”戚南岐的声音散在风里,“你现在要做的是操控瑞森精神病院里尽可能多的人都跑出来!快!”
李意呸了一口,把吃进嘴里的头发丝儿吐出来,语气无辜:“啊?我?”
戚南岐好像是气笑了:“你再装?”
李意戏谑地吹了声口哨,伸手抱紧戚南岐的脖子,闭上眼睛。
三分钟后,瑞森精神病院所有人都跑出来了,他们有的正在吃东西,有的衣服脱到一半,有的牙刷还在嘴里打沫,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等他们回过神,想若无其事地通知不在这里的院长,背后的精神病院却整个炸了。
嘭的一声。
炸得天女散花,炸得飞沙走石。
瑞森精神病院的氛围一向阴沉沉的,这是它最“燃”的时刻。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偌大的建筑物轰然倒下,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在爆炸带来的强能量冲击过来之前,李意咳嗽着,趴在戚南岐耳边喊:
“你他妈,干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