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琴溪山庄二十六

“我阿姐信任你,将谢家的布防交给你,你却反手卖了谢家,对阿礼置之不理,害他被抓走囚禁废了经脉。”

她忽然吐出大口鲜血,剧烈的咳嗽让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

“阿清,阿清!”

云念几步上前,掌心贴在她的后背输送灵力。

皇后沾血的手却握住了她,轻轻将她推开。

她笑得很温柔:“云姑娘,别浪费灵力了,留着去救阿礼吧。”

远处激烈的打斗声隐约,是谢卿礼和那人,他们还在打。

云念微抿唇瓣没有说话。

皇后摘下手腕的玉镯,拉过云念的手。

玉镯被缓缓推进云念的手腕。

皇后垂着眼,神态异常温和:“作为阿礼的小姨,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墨翡玉是玄玉,这镯子有温养经脉的功效,你戴着它,以后要好好的。”

云念下意识推拒:“我不能要!”

“听话,戴着吧,这是我以阿礼小姨的名义给的。”

皇后笑得意味深长,云念根本看不明白,谢卿礼小姨又怎样,她也不能收啊!僵硬抬起左手想要去碰她。

“阿清,别哭,别哭……”

皇后动不了,云念上前几步在皇帝触碰到她之前将皇后拉向了身后。

他的手碰了个空。

他固执伸着手想要最后再触碰她:“阿清,阿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皇后无力跌在云念怀里,背对着皇帝哭的撕心裂肺。

她不肯回头。

也不会再为他回头。

他疼的意识不清,失血太多,又没有修为支撑,大脑逐渐混沌,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死不要紧,可他的阿清还没活。

他求着她:“阿清,你能不能看看我……”

就算是恨也没关系。

能不能再让他看一眼她。

生机迅速流失,他的视线越发混沌。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骂他:“你是跟着哪家来的,不知道这是程家后宅吗?”

少女梳着双髻,模样只有十四五岁,穿着一身粉色袄裙叉腰站在树下看他。

那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将摘的果子扔给她,笑得肆意开朗:“这世间就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我瞧这果子长得好进来摘几个怎么了?”

很登徒子的回答。

害得她追着他打了一路。

视线再一转,是大红的宫殿,红烛摇曳着。

他勾起她遮面的珠帘。

她那一天真漂亮啊,双颊绯红,眸如秋水,羞涩地望着他,怯生生喊他一句:“陛下。”

洞房时他弄疼了她,她哭着问他会不会对她好。

他那时又是怎么回答的?

他吻去她的眼泪,扣住她的十指,郑重又虔诚道:“我会。”

“我会一直爱你,此生只有你一人,永不纳妃,生死追随。”

可帝王家勾心斗角,他在一日又一日的猜测中逐渐与她疏远。

他越发敏感,限制她与程家接触,总担心她还喜欢那二哥。

她也一日更比一日颓靡,直到他迫于无奈为了保她下令杀了程家。

他们彻底回不去了。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逼死了他们所有人。

也逼死了他们的爱情。

皇帝的手无力垂下。

“阿清……回头看看我好吗……”

她没有回头。

“阿清啊……”

再无人说话。

云念仰首叹息,怀里的皇后抬起头来。

她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出气多进气少,喘息着喊云念:“云姑娘,我走不了路了,能抱我去安之那里吗?”

“好。”

她打横抱起皇后来到昏迷的沈之砚身边。

皇后的手上都是血,拉过衣角艰难地擦了几下,直到掌心再没有血后才小心碰了碰他。

她笑着对云念道:“云姑娘,我想跟安之待会儿,你去

帮阿礼吧,天罡万古阵想必会限制他。”

云念犹豫:“可是……”

皇后道:“没事的,去帮他吧,阿礼是谢家最后一人了。”

她带了些祈求。

云念犹豫了瞬,站起了身:“好。”

她最后看了眼皇后,随后飞奔着朝谢卿礼那边跑去。

人已经走光了,皇后收回眼。

指尖描摹着青年的眉眼,好似要将这张脸刻进灵魂里。

她笑着靠在他的肩上:“安之,阿娘对不起你。”

“安之要好好长大,做个好皇帝,忘了这些事情,娶个心爱的女子,生个孩子好好养育。”

“安之啊……”

云念停了下来。

她仰头憋回去自己的眼泪。

系统安抚她:【你别哭,皇后本来就该……】

云念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她默不作声催动灵力,一只蛊虫破肤而出。

这只子蛊已经死了。

因为母蛊死了,所以子蛊也死了。

远处的打斗声逐渐微弱,云念将那虫子碾碎,继续朝着目的地奔去。

谢卿礼单膝跪地,碎荆被甩在远处。

少年浑身没一块好皮,白衣仿佛可以拧出血水来。

“你是个剑修,你看看你的剑,它吓得不敢动啊,你还要跟我硬抗。”

身披兜帽的人自远处走来,他笑得很开心:“你是修剑,但我可不是呢,我不用剑今日也能战,你呢?”

“你的修为能这么高,靠的不就是你脊骨中的那个东西,你虽然恨它,却也不得不仰仗它,可这阵法压制它呢,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经脉於堵,是不是觉得浑身冰冷?”

少年揩去唇角的血,撑地想要站起,却又跌了回去。

他用不了碎荆,脊骨中的东西被天罡万古阵压制,经脉处处於堵,能撑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手腕上的红绳夺目。

他还没去救她,他要去救她。

谢卿礼冷着眼,肃杀之意迸发,调动浑身的灵力冲破一个个於堵的经脉。

他得去救她!

他站起身便要朝迎面走来的人冲去。

脚步刚迈出,一只手自身后拽住了他。

温暖的掌心与他冰冷又布满鲜血的掌心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