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捉虫】

良药甜口 温柿 3839 字 9个月前

下一刻,他被元簪瑶身旁的女郎吸引。

猥琐的视线落在一旁戴着幕篱的檀禾身上,上下打量,目露玩味:“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遮面不见人又是何意?”

说着,径直朝檀禾走过来。

元簪瑶挡在檀禾身前,难得好意再次提醒:“再不滚,小心你今晚真被人打出牛黄狗宝来。”

黄雀可不是吃素的。

太子影卫从不示人,哪怕在外只以东宫侍从自居,因而极少有人知道黄雀是太子身边的人。

路过的百姓瞧着这几人身度不凡,或许都是非富即贵的,怕殃及自身也不敢看热闹,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明智地选择散去避开。

此刻,黄雀眸中闪现杀意,一手按刀隐忍不发。

街上人还是太多了,一刀见血抹了他脖子恐会引起骚动,先剁他一根手,黄雀冷静地想着。

董士翎横惯了,如今身后跟了一众家丁,再者他老爹也是位高权重,深得圣上宠信。

元簪瑶是太子表妹又如何,她又不能倚仗,这上京谁人不知太子与元家关系不和。

他肆无忌惮地伸手想挑开檀禾的幕篱一角。

隔着幕篱,檀禾看见他满是横肉的脸和伸过来的手,她皱起眉头,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黄雀拔刀出手,忽而耳畔一阵劲风袭过,带着肃杀凛冽的寒气。

下刻,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碎裂响声,紧接着是董士翎的凄厉惨叫,响彻整条街的上空。

他的整个手掌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向后,森森白骨穿破皮肤,鲜血喷薄涌出。

董士翎面色煞白,捂着断手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嘴里怒声吼着家丁:“他娘的!还不快给老子杀了!”

他狠目朝来人看去,这一看,登时瞳孔巨颤,吓得屁滚尿流,双膝软跪在地。

青年一身玄色暗纹的锦衣,冷硬的面容轮廓被灯光镀了层柔和的色泽,但那双幽沉暗深的眸里杀意一闪而过,他眯了眯眼睛,如同在看一死物。

“太、太子殿下。臣董士翎参见殿下……”董士翎哆哆嗦嗦,不敢抬头看他。

闻言,身后那一众正要动手的家丁,瞬时也面色死白地伏跪在地。

谢清砚周身寒气凛然,面带戾气,冷冷扫向董士翎。

“你要杀谁。”

淡淡的问声在耳畔响起,恍若是从阎罗地狱里回荡上来的。

董士翎头磕的咚咚响,嘴里不停道:“是臣喝了酒胡言乱语的,望殿下息怒,殿下开恩,饶、饶臣一命……”

惹上谁不行,偏生惹上了太子。

董士翎再没脑子,也不敢和太子叫板。

他磕的愈发起劲,地上一摊血迹,生怕将小命交代在这。

“滚。”谢清砚冷冷道。

“谢殿下开恩,谢殿下开恩!”

许是怕他突然改变主意,董士翎被搀扶着迅速起身,领着家丁仓皇而逃。

元簪瑶看着董士翎像条瘸腿的狗一样逃开,心底哈哈大笑,爽死!

谁叫他不听劝。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黄雀反应过来,董士翎那只手已经废了。

她瞥了眼太子的手,不可思议地在想——

殿下怎么出现在此?

今日怎这般仁慈了?

灯影浮动,火树银花。

隔着幕篱,檀禾抬眸望着谢清砚,他似乎也正在看她。

仿佛又回到初见他的那个时候,垂眸敛目间尽是暴戾阴翳之色。

只是,此刻檀禾的心境似乎完全不同了。

一种极陌生的感觉的感觉涌上心头。

之后,一行人兵分两路,黄雀送元簪瑶回府。

在回程的马车上,檀禾和谢清砚并肩而坐着,都没有说话。

车厢框出一方小小的天地,那盏花灯散发出柔柔的灯辉,照在两人身上。

此刻,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安静到能听出他们的呼吸声。

良久,檀禾轻轻启唇:“殿下,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谢清砚置若罔闻,偏过脸看她,而是另问道:“元簪瑶这半日都带你都做了什么?”

檀禾一愕,静静地道:“就是玩儿,嗯……她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黄雀还给我买了花灯。”

说罢,她指了指搁在案上的玉兔娶亲灯。

谢清砚沉声问:“那你可开心?”

檀禾点点头,唇角浮现一丝笑来:“开心。”

如果忽略掉那位老者的话和方才那个男子,檀禾是非常开心的。

这是一种很不一样的高兴,她从未体会过。

谢清砚轻轻扯了扯嘴角:“那便行。”

檀禾闷闷地哦了声,后知后觉,他好像还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谢清砚见她细眉又蹙起,恍若又陷入沉思中。

他突然道:“那条血线今日往下移了,还会偶有刺痛。”

檀禾一瞬警觉,“给我看看。”

谢清砚微微仰起下颌,朝她露出颈脉。

车厢里有些逼仄,檀禾凑近谢清砚身前,一只腿屈起压在软毯上,半跪矮身在他身侧。

借着微弱的光,檀禾果真发现那根血色脉络已移至颈下锁骨边。

这才不到半天时间,她凝眉深思。

虽然这也是她第一次用血蚀引,没有病例参考,但也清楚,若是常人,血线到锁骨处,可能是要个三五日的。

果然,他身体还是很不错的。

“照这样下去,它到心脉的时间估计不超过一个月。”檀禾喃声。

纤细玉白的手指摸在锁骨上,谢清砚呼吸微紧,浑身的血液仿佛又开始在逆流。

她清浅的呼吸浮在颈上,带着阵阵痒意。

马车辘辘行着,车辕突然压到石子,左右剧烈摇晃一下。

檀禾本就一条腿在支撑着,这一下晃得她整个人朝前扑去,直接往地上滑跪。

倏地,谢清砚长臂一揽,圈住细腰,眼疾手快地将她提坐上来。

檀禾大喘口气,拍拍胸口,好半天缓过来。

“坐好。”

檀禾虚声:“多谢殿下。”

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寂。

谢清砚捻了捻指腹,那上似乎还留着柔软触摸。

盈盈一握的纤腰,没骨头似的软。

马车外。

朗月清风,树影微微摇晃着,层层泛开,仿佛是细浪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