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歌出来一看到他们,立马热情地奔过来,张开双臂想给他俩一个拥抱。
裴燎和往常一样避开,夏澈则后退一步,变满怀拥抱为半臂相撞,没让周奕歌的热情落空。
“路上辛苦了。”他笑着把手里的奶茶递过去,“中午想吃什么?我和你裴哥带你去吃。”
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把他和裴燎当成一体了。
裴燎不自在地
揉着脖子,神情愈发古怪。
夏澈和周奕歌浑然不觉,讨论着当地哪家中餐最好吃。
最后一锤定音,将目的地定在周奕歌公寓门口的麻辣烫店铺上。
夏澈吃麻辣烫不放辣,就着番茄汤底小口进食,以免太烫的食材刺激到胃。
他吃饭话不多,裴燎话本就少,这顿饭就像未来无数次那样,周奕歌絮絮叨叨不停,两人时不时颔首应声。
夏澈有瞬间的恍惚,在裴燎把小盘剥好的白灼虾推过来时,下意识道:“怎么不喂我?”
这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地咬住了下唇。
裴燎身形僵住了。
周奕歌坐在对面没听清,还好奇地问道:“澈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澈赶忙插科打诨过去,欲盖弥彰地吃了两枚虾仁。
想吃第三个的时候,小盘子被端走了。
裴燎黑着脸,一口五只虾,两口就吃完了剩下所有白灼虾,先一步起身去付款。
周奕歌眨巴着眼睛看他背影,凑到夏澈跟前咬耳朵:“澈哥,裴哥今天心情是不是特别不好?我打扰他睡懒觉了吗?”
“应该是因为我吧。”夏澈托着下巴,心不在焉道,“他脾气挺好的,不会因为那种小事生气。”
“脾、脾气好?”周奕歌一口咬上舌尖,疼得差点叫出来,“你确定裴哥脾气好?”
他们认识的是一个裴燎吗?!
夏澈对他的质疑毫无所觉,认真点头:“是啊,善良体贴有耐心,不挺好的吗?”
全世界不会有第一个那么可爱讨喜的小裴公主了。
周奕歌被那仨形容词砸蒙了,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干笑几声:“您一老这在国外朝夕相处几年,处出滤镜了吗?”
“你不认同?”夏澈笑意不达眼底,“那是你没品……咳,没品味出我们裴燎的闪光点。”
好险。
差点骂人了。
周奕歌这回是真觉得他澈哥中邪了。
怎么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护犊子的意思?
交谈间,对话里的主人公回来了。
本着一张俊脸,看不出半分“善良体贴有耐心”,路过夏澈的时候还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昨晚跟谁喝的酒,你现在最好清醒点,看清楚我是谁再说话。”
周奕歌被他们箭弩拔张的氛围吓到了:“哥,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否定。
周奕歌更茫然了:“真假的?你们别骗我,要遇上什么事了,有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直说啊。”
“没事,我俩自己的事儿,小问题。”夏澈先一步开口,“你别多想。”
这话里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他和裴燎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很私密。
可惜裴燎那个蠢的没听出来,不仅不给面子,还冷哼。
夏澈真想踹他,又凭着伟大的爱情硬生生忍住,在周奕歌邀请他一起吃晚餐时,
毫不犹豫地拒绝。
“下次吧,今晚跟你裴哥出去有点事。”
说完,旁边冒冷气的人形空调不运转了。
没有头脑的周奕歌毫无所觉,吃完饭热情地将他们送上车,还要约下次一起搓麻将。
“可以啊。”夏澈很自然地问裴燎,“你什么时候有空?”
习惯当隐形人的裴燎哽了下:“……不知道。”
“那等我们有空了给你发消息。”夏澈跟周奕歌挥手告别,牵着裴燎手腕离开。
他对裴燎的耐心总是比别人多很多,也比别人坦白很多。
有些事可以慢慢来,有些话得现在明说。
“裴燎。”
“嗯?”
“我现在对周奕歌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裴燎反应比他想象中平淡。
“嗯。”
对现在的裴燎来说,想象一天赚十亿,都比想象夏澈喜欢他切实际。
经过这半天不正常的互动,他越发认为,夏澈最近有了超越周奕歌存在的暧昧对象,还是异地恋,平日见不到只能网上撩骚,不自觉地就把语言小习惯带到日常生活中来了。
意识到这点的裴燎好不难过。
他发现站在夏澈身边的就算不是周奕歌,也可以是别人,可以是这个宝宝也可以是那个宝宝,反正就不能是裴燎。
接下来两天,他有意避着夏澈走。
他可以在夏澈单身的时候,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待在对方身边,但他不能保证,看到对方和男朋友卿卿我我时,自己还能保持理智。
为了最后的体面,他得离那人远一点了。
但……
“帅哥,今天还是美式和原味可颂加一份黄油?”
“嗯。”裴燎熟稔地扫码付款。
该远离的远离,该做到位的也得做到位,某人不好好吃饭,早餐还是要帮忙带一份的。
“好的,您这份已经打包好了。”店员笑着递过纸袋,“您很幸运哦,这是今天最后一个可颂了。”
夏澈的学校门口这家面包店生意很好,原味可颂是招牌,每天早上限量,得起个大早才能买到。
裴燎来买的次数已经多到让店员认识他了。
最后一个吗?
真是天注定要他永远喜欢夏澈。
裴燎无声轻哂,暗嘲丢人,将那份早餐稳稳拿在手里推门而出,抬起头,迎着初升的暖阳,看到了不远处草垛边一个不该在这个点出现的人。
那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整张脸埋在毛领中,但依然冻得抱着胳膊乱打转。
他颇为诧异地看了眼时间——
七点五十五,距离小组商量的meeting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夏澈来那么早干什么?大冷天的活受冻?
裴燎犹豫半晌,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哎,不然算了吧。
好不容易早起一次,说
不定心情很好,要是看到他,心情估计就不好了,他还是不要上赶着去讨……
“裴燎。”夏澈扬声唤了他的名字,靠在树干上,勾唇笑了下,“早。”
他打招呼的时候把裹住脸的围巾拉下,还抬起了帽檐,有意展露自己容貌似的,笑容纯粹又灿烂,在冬日枯木里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那双棕色的眼睛一改往日冷灰色调,被阳光衬出几分暖意,视线太过专注,就好像……
就好像专门在这里等他一样。
裴燎眼睛顷刻间变得通红。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一刻的心情,他只知道,今天是夏澈跟他说早上好的第一天。
不是为了面子,不是出于客套的礼貌,就是真真切切的“早”,是夏澈说给裴燎的问好。
“你好像有点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夏澈缓步走了过来,“是在等你,不要怀疑。”
裴燎微微低头,稍有仓促地把早餐袋子递过去,酷酷地收回手抄进口袋:“为什么?”
“因为发现你好像每天都会早起买早餐,还都会顺便带我的份。”夏澈说“顺便”,给足了对方进退空间,“你知道我不喜欢太麻烦别人,怕你带早餐带烦了,以后早餐出来一起买一起吃,可以吗?”
裴燎很想说:怎么会烦呢?
是夏澈的话,怎么都不会烦的。
但他无法拒绝“一起”两个字,迟疑好久,干巴巴道:“要起很早的。”
夏澈就问:“你会陪我吗?”
裴燎当然说“会”。
夏澈笑了:“那我应该可以起来的。”
裴燎原地化石,许久后,薄唇轻启,声音空洞失真:“夏澈。”
夏澈:“怎么?”
裴燎:“我是不是得绝症了?”
夏澈:“?”
“上个月我们去体检,报告是不是在你那?我还没来及看。”裴燎喃喃开口,“你偷看我的报告了吗?态度360°转变,我肯定命不久矣……”
夏澈:“……”
夏澈一巴掌甩他胳膊上,抓着他手腕按住旁边枯树枝,没好气道:“一货,说‘呸呸呸’!”
裴燎垂头丧气:“你好迷信,呸木头对绝症是没用的。”
夏澈额头爆出青筋:“得你妹的绝症!快呸!”
裴燎干巴巴“呸”了三声:“我没事?那、那不会你有——”
“裴燎!你再说一个字我把你嘴撕烂。”夏澈死死抓住他鼻子,捏得对方不得不用嘴呼吸才松手,“你好得很,我也好得很,没病,只是我很单纯地想跟你一起吃早饭,想你陪我出来买饭,可以吗?”
说了又猜对方回不出什么好话,补充道:“我毕业后打算留这儿工作一段时间,你不是也要留下?总归以后是个伴,关系不能一直这么差,对吧?”
这个时间点最幸运的就是裴燎还没开始跟他针锋相对。
他们之间除了一个周
奕歌,矛盾尚未加重。
突如其来的惊喜把裴燎砸猛了,不可置信道:“你要留下?“你真理直气壮。”
夏澈:“所以?”
裴燎:“可以。”
……
夏澈想象的同居生活和之前没什么太大差别。
可等到住一起了,才发现他妈的差别太大了。
一十八九岁的裴燎会得寸进尺耍无赖,一十三四岁的裴燎只会cos倔驴点缀生活。
他晚上故意不盖被子不关门,裴燎站在门口玩空投。
一床厚被砸身上,直接把他埋得严严实实,还把中央空调温度调到30,就是不进来半步,给夏澈晚上硬生生热醒。
白天不吃早饭,裴燎也不喊他。
等他开始上课了才发现包里多了一份早餐,某人还要装模作样发消息问,是不是不小心把他的早餐带走了。
诸如此类,半个月过去,夏澈感觉血压至少高了五个度。
在某天喝多了回来晚,撞见裴燎生气地轻轻踢他卧室门后,夏澈实在忍不住了,仗着酒劲儿胡作非为,直接抓着人衣领往自己床上扔。
裴燎大脑空白了一瞬,刚从缠着的被子里坐起来,又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他瞳孔骤缩:“我没有很用力踢你的门,你不至于生气到要杀了我吧?!”
“不杀你。”夏澈骑在他腰腹上,无奈叹了口气,“宝贝……”
“不许喊宝贝!”裴燎大怒,“你是不是喝醉了对着谁都能喊宝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酒品那么差?!”
夏澈心道:因为现在没醉啊。
谁说耍酒疯喝醉了才能耍?追男朋友的小把戏罢了。
“没有喊别人。”夏澈捏住他脸,“喊你,裴燎。”
“喊我也不——喊谁?”裴燎差点破音。
窗外忽然传来警笛,这边人日常生活伴奏,并不稀奇。
早该听习惯的裴燎,心跳却因为这声警笛迅速加快。
夏澈上半身一软,倒在人身上:“裴燎,我好喜欢你。”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声喜欢说出来,他是有点紧张的。
会不会太草率?会不会不正式?会不会……
裴燎:“起来,不信。”
夏澈:“……”
夏澈:“我认真的。”
“你真醉了。”裴燎恹恹抬眸,“我理解你,太久没去联谊,憋坏了吗?”
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