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灼凰复又湿了眼眶。
这里的气息,是他曾在此使用过灵力留下的痕迹,他身死后尚未散去,而非他在此处。
在她的印象中,师父在临州从来没有
过宅院,那么这座宅院,只能是他被逐出无妄宗后的安身之地。
这三百多年间,她和师父去过这世间许多地方,但这许多地方中,却不包括临州。
而他却选了临州。
灼凰坐在他曾坐过的石椅上,这里他的气息最为浓郁,想来是他最长时间坐着的地方。灼凰俯首,双臂趴在石桌上,头枕在了手臂上,将自己彻底沉在他遗留的气息中。
灼凰睫毛复又湿润,如今她已知晓不渝道心的代价,若失所爱,必会引起不渝道心反噬。
她那晚跟他说了那么决绝的话,他又是不渝道心,定是心痛至极,他若想活下去,便只能竭力避开与她相关的一切,凡所有同她留下回忆之地,他都不会去,所以他选了临州。
灼凰心间钝痛不已,无法想象,自栖梧峰那夜之后,他受了多少苦,而她,身在无情道,却什么也不知道。她本该是这世上,他最亲近的人。
夜风拂过灼凰的鬓发,许是吹散了碎发,灼凰觉着脸颊上有些痒。
她睁开了眼睛,可睁眼的瞬间,灼凰却骤然呆住!
只见被自己收在袖中的心判,此时居然飞出她的袖中,毛茸茸的笔尖,正在她脸颊上轻扫。
而笔杆上,天地所赐的“心判烈的恐惧,她向孔思鹊问道:“他……是不是不愿再见我?”
诚如孔思鹊所言,一次诛心,一次穿心,她杀了师父两次。这般的伤害,他可还愿见她?合该恨她,厌她。
孔思鹊道:“青松给他的那个寿山炉,乃上古时代,修行已脱离轮回的圣者所留,我也找不到他。不过我看心判刚出来时候,是愿意亲近你的,你再试试。”
灼凰想了想,跟孔思鹊道了声谢,便强忍着不去看心判,自往房中走去。
待她走出一定的距离,心判悄悄跟了上来。
灼凰莫名松了一口气,她回到房中,在罗汉床上盘腿打坐,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合目后不久,她便觉心判缠上了她的腰身,紧贴着她,它绕过她的腰,徐徐盘旋而上,缠过她的腰腹,攀上她的胸口,又贴上她的脖颈,无比眷恋地在她周身环绕。
栖梧峰那夜,她去找师父时的记忆复又漫上眼前,那时他神思不清,全然失控。
当初她身在无情道,无感无觉,可现在,心判所过之处,她想起的,都是那夜他的吻,还有他如竹节般的双手……
被抹去的记忆无法复原,她至今不知晓她和师父之间,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但他们都有了孩子,想来该做的一切都做过。同他无间亲密,何其美好之事,她却什么都不记得。
在她不睁眼时,心判还愿亲近她,便证明师父仍然爱着她。但当她睁眼,心判便会逃离,便知他爱她,却也不妨碍他怕她。
灼凰闭着眼睛,伸手抚上贴在自己脖颈处的心判,竹骨触手生温,好似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