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意和自己说话,而且态度也很温和。
季醇松了口气。
看来刚才一瞬间莫名觉得他提出离婚是因为自己干了什么,只是自己的错觉。
季醇问:“是找到了新的办法吗?”
“对。”顾流初用指关节抵了抵眉心,不咸不淡道
:“正在试用新药,刚开始效果可能不是很好,所以精神看起来有点疲惫,不用替我担心,过几天就适应了。”
果然是解决了失眠的问题。
因为解决了,所以自己这个抱枕就不被需要了。
季醇握起拳头,在餐桌底下捶了下膝盖,一方面松了口气,不用被掰弯了,自己还是根正苗红好大一个直男。
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又泛起一些莫名的酸意……可恶,到底什么新药啊,还能解决顽固的失眠症,比自己这个天选安眠药精还厉害?
现在的医疗科技发展得那么快的吗?
顾流初吃完早餐,沉默不语地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不然他能怎么说?
像个卑微的可怜虫一样说自己单相思,一夜未睡?
顾流初换完衣服,从卧室走出来时,季醇正跑来跑去地收拾东西。
顾流初悄无声息地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少年一头耀眼的栗色头发时不时翘起来两根呆毛,忙得陀螺转,像一只金色的小蘑菇。
屋子里属于季醇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空。
属于季醇的气息,越来越淡。
顾流初身侧的手指逐渐攥紧。
心脏的刺痛感又出现了。
季醇把几个箱子摞在一起,发现顾流初出来了,从次卧探出半个脑袋,对顾流初道:“协议书我已经签了,放在床头柜里了,你要不要看看有什么问题。”
“……”顾流初好不容易让自己保持冷静和平淡的面具差点崩裂。
和他离婚就这么高兴?
他还没让他收拾东西呢,他就开始收拾起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他身边?
顾流初冷冷道:“这就走吧,我先送你过去,东西随后会有搬家公司的人帮你送过去。”
既然如此,不如早一刻割舍干净。
“诶?”季醇本来想说这些东西他可以自己一趟趟搬过去,但想了想确实也挺麻烦,便听从了顾流初的话。
他只简单拉了个行李箱,背着书包,跟着顾流初进了电梯。
顾流初看着他便来气,却又忍不住把围巾扔给他:“外面在下雪。”
季醇没有戴手套围巾的意识,现在有哪个年轻男生戴这些的?出去只会被笑体虚。
但是见顾流初戴了,而且丢给自己的好像是同款,他便暗搓搓地戴上了。
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立,无话可言。
下降了几层,季醇看了眼身边的人,主动道:“流初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顾流初听着他对自己的称呼,只觉得他在划清界限。
这段时间,除了给钱,解决了他的经济问题,其实某种程度上,顾流初也是他的精神支柱。
要不然,他不知道他被季青山骗那一回,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晚上该去哪里偷偷抹眼泪。
“我真的非常谢谢你,”季醇转过身面朝顾流初,站得笔直,像是上台
领奖,说,“谢谢你的限量版签名篮球,也谢谢你还特地给我一套房,我知道现在需要摇号,有钱都买不到医院附近的房子。”了想,从兜里掏出那棵小小的圣诞树,放在了车上,说:“这个给你,从餐厅带回来的,昨晚忘了给。”
顾流初扫了一眼,没有吭声。
不能再陷下去了。
热闹虽好,可不属于他。
“那我走啦?”
没有得到回答,季醇欲要推开车门下车,顾流初先把一步下车,撑开一把黑色的伞,大步流星绕过来撑在他头顶。
风雪顿时被挡在外面。
季醇再一次郁闷地意识到自己和顾流初的身高差。
“下次记得带伞,虽然身体很不错,但长此以往不在乎,老天是会将你的运气收回的。”顾流初的语气没什么情绪。
季醇点点头,暗搓搓地踮起脚,顾流初撑着伞,跟他走到后备车厢,帮他把行李箱提下来。
行李箱轮子在雪地里滚出两道痕迹。
顾流初一直送到了楼道内。
不过到了那里,顾流初便不再往前走了,他转过身要走。
季醇看着他背影,欲言又止,只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节。
声音很小,顾流初却顿住了脚步。
雪下得很大,他穿着黑衣,撑着黑伞,皮肤白皙,眼珠漆黑,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非常突兀,仿佛只有两个颜色。
他没有回头,道:“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是时候为他这段搬不上台面的暗恋,画一个句号。
季醇怔了一下,在他身后迟疑地点了下头。
没有得到答案,但也不敢再回头去看,顾流初快步上了车,驱动车子。
果断而尖刻,毫不拖泥带水,毫不留恋地离开。
……
季醇的东西也很快被搬家公司的人带走。
季醇一走,那套房子顿时变得很空,空得就像坟墓一般寂静。
每天从早到晚都是熄着灯的,漆黑一片,又恢复了过往那些年的冷清和孤单。
除了一棵小小的系着红色彩带的绿色圣诞树,少年什么东西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