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成为我的……
“外守一,自首吧。”深吸了一口气的诸伏景光说:“交出起/爆/器,不要再错上加错。”
……
“警察马上就到,你的余生,就在监狱里为自己的罪行好好忏悔吧!”
…………
诶?
自首?监狱?
这不对,不,不如说,哪里都不对。
“重复一次,外守一,现在立刻交出起/爆/器,随我去自首——”
“等一等!诸伏同学!”晓美秋也上前一步抓住诸伏景光的手腕,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就这样?”
“什么?”诸伏景光拍了拍晓美秋也的脑袋,以为对方在害怕的他选择柔声安慰道:“没关系,一切都结束了,剩下的任务就是等警察来,别害怕。”
晓美秋也:“……”
你的愤怒呢?怨恨呢?质问呢?疯狂呢?我什么都没看到,就这么完了?
诸伏景光用温柔的眼神告诉他,没错,就这么完了。
“谢谢你,晓美。”他甚至在笑容中都带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多亏了你,否则采取暴力手段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晓美?你怎么了?”
晓美秋也:“………”
晓美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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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识到诸伏景光恐怕不会按照他设想的剧本成为他的家人后,晓美秋也整个人陷入了恍惚的状态,他质问自己为何能让眼前煮熟的鸭子飞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诸伏景光其实从一开始就压根就没在他那口锅里。
为什么诸伏景光不发疯?
没有那么多什么,他只是就是那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任由自己走向堕落的人罢了;他很坚强,所以不会擅自倒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只会拖着身躯永远向目标前进;他很温柔,所以不会让苦难和不幸肆意向外倾泻,只会笑着自我消化掉;他很坚定,所以不会忘记樱花树下的宣言,哪怕是面对几乎害得他一无所有的外守一,他也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将审判交给律法来执行。
……没错,即使知道外守一最多不过坐牢十数年就会被释放,诸伏景光依旧选择了由法律来裁决一切。
换位思考下绝对会亲手杀掉外守一的晓美秋也沉默了,他握着被诸伏景光捡回来的手机,二十二年来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想法,以及无法忽视的、灭顶的羞耻感。
诸伏景光和他大不相同。
他尊重个体之间的差异,从不觉得在观念上和别人不同是一件需要议论的事——但他凭什么觉得诸伏景光会和他能殊途同归、他们是一丘之貉?曾经泡过蜜罐的诸伏景光终究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存在,他是生来孤独的、无人问津的野狗,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把旁人卷进属于他的深渊?
……
…………
但果然还是有些难过,他是真的很期待诸伏景光成为自己的家人,哪怕是在预想中的坏掉的诸伏景光,这是他头一次这么接近那生来就渴望的目标,但结果是,他失败了。
他失败了——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诸伏景光,错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导致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晓美秋也难过到肩膀上传来额外的重量都没能发觉。
“你被吓到了吗?aki酱?”
因为晓美秋也通红的双眼和鼻尖而担心的萩原研二脱下了自己的警服外套,他顺手为晓美秋也披在肩上,并摸了摸他黏糊糊的额头:“流了这么多汗会不会是着凉了?不然aki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在就可以了。”
“啊、嗯,不用,我没事……”垂头丧气的晓美秋也甚至不敢和萩原研二对视:“说是被吓到了……也行吧……”
学着萩原研二的动作,松田阵平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在和自己的温度对比后他明显的松了口气:“没发烧,还好。你这家伙就是天天在电脑前世面见得少,下次让hagi带你去飙车!多飙几次,你就会发现这种根本就是小场面。”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虽然听到飙车我会很兴奋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欺负aki酱了吧。”
松田阵平:“嘁。”
一旁的伊达航抓着外守一的胳膊在询问降谷零:“警察还要多久才来?”
外守一如一潭死水的双眼因为警察二字波动了一下。
“大约还要十分钟。”降谷零挂断电话:“有其他区域发生了重大案件,警察们都去优先处理那边了。”
“这么多炸弹也算重大刑事案件吧。”松田阵平吐槽:“吓死人了简直……你们可要把起/爆/器看好啊!要是不小心按到大家真的要一起完蛋了。”
“知道了知道了!”降谷零扬起握着起/爆/器的手:“在我这里,我会看好的。”
披着衣服的晓美秋也缩起肩膀一言不发,气氛在沉默中很快变得沉闷。
就在这时,外守一突然开口了。
“诸伏家的小儿子,你是叫诸伏景光对吗。”恢复正常的他苍老而疲惫,声音都带着磨砂玻璃般的、听起来让人很难受的颗粒质感:“你父亲和母亲的事,真的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
诸伏景光垂着眼没有吭声。
“我是个做了罪无可赦事情的罪人。”外守一有气无力道:“你以后会是个好警察,我这种人根本不值得获得你的宽恕。”
“对不起啊,果然,我不想去警察局。”
异变突生!
外守一猛地挣脱了伊达航的桎梏,他的身体里好似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他粗暴的推开了挡在自己行进路上的晓美秋也,眨眼间就和未来的警官们拉开了距离。
沉浸在自己泥泞的思绪里,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推倒的晓美秋也下意识的拽紧了肩上的衣服,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的碎石尖上,鲜血瞬间从伤处溢出,眨眼间便染红了他半张脸。
“喂外守一!你干什么!给我停下!”
“啊啊啊啊啊aki酱!!”
“可恶,秋!你在干什么啊!保护衣服做什么?!”
这是研二给我的,保护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意识开始模糊的晓美秋也躺在不知是谁的大腿上迟钝的分辨着周围的声音:松田阵平在大声喊着什么,语速太快了有些听不懂;萩原研二在撕着什么布料,他像是哄孩子一样喊着自己的名字;伊达航强硬的拦住了降谷零,诸伏景光则是追着外守一,那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让我……去死……不……我……没必要……”
让我去死吧,不要管我了,像我这样的人,没必要这样对我。
虽然听不清楚,但你是想这么说对吗?外守一?
我明白的,我居然明白……
爆炸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火焰燃烧的声音。
以及此起彼伏的、大家呼唤诸伏景光的声音。
晓美秋也努力的撑开眼皮,他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却在下一刻感到头部一轻——似乎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被他枕着大腿的人将他的脑袋小心翼翼的移动到了地面上。
“aki酱,自己呆一会儿好吗?我很快就回来。”
原来是萩原研二。
努力翻身、并借着侧卧的姿势撑起身体的晓美秋也在血糊的视线里扯开眼皮,循着熟悉的身影们望去,他的视野内捕捉到了或许这辈子都永生难忘的场景。
身后是熊熊烈火,身前是两层楼的高差距离。
拽着外守一的诸伏景光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碎玻璃渣一跃而下——
而后在同伴的包围中落入一片柔软的樱花图案里。
……
而他,视线模糊的、唇舌中满是腥甜味道的晓美秋也,此时像条真正的野狗一般独自卧在黑暗中,距离那群互相拥抱、高声欢呼的光源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他却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走过去。
啊,不管在哪里,原来我都是没有家的。
伤痕累累的野狗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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