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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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萧疏生在腊月,豳都在北,正是大雪飘飘万物凋零之际,故而也得了这么个名字。

他今年过十七岁生辰,也没什么至交好友,原本依旧打算照着往年一样,一家人陪他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却在生辰前几日被李谨槐召到府上去。

外头天寒地冻,程萧疏也比往日易困,本不愿出行,但既是李谨槐相邀,应亦骛也在他府上,便随手拿了件黑貂大氅披在身上便骑着马往怀王府赶。

虽说出门前已经戴了手衣,然而手还是被冻僵,程萧疏下马时正好看见入府当值的应亦骛,对方见他后也静静停在原处。

程萧疏随手拍拍落得满身的雪,方才走到他面前,应亦骛手里拿着伞,身上并未落雪,只是才下马车走这几步路,鼻尖就已经冻得发红。

自上次围场过后,他们还未怎么见面。应亦骛垂着头,从袖中递出一个手炉,这是小妹应亦罗在他出门前塞给他的:“给你。”

温暖隔着手炉和手衣倏然触到,程萧疏不自觉握住了手炉,也连带着握住了应亦骛的手指。

应亦骛禁不住抬眼,却见他神色如常,并无狎昵或戏谑,手上也没有逾矩或轻浮的动作,故而也没有立刻抽出,只在心中赧然。

程萧疏握了会儿,手终于渐渐恢复知觉:“很暖。”他松开手,把暖炉推回去:“我要去见殿下,之后在哪找你?”

他手暖和起来,应亦骛的手也变得滚烫:“找我做什么?现在不是在你面前吗?”

程萧疏只是看着他,答:“我想啊。”

“……”他想。即便现在在面前,稍后也想见吗?应亦骛都不敢再多看他,什么叫做他想?他想与自己见面么?

对峙良久,他终于再禁不住,报出当值的地方后飞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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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谨槐是个冻不得的人,打开殿门热气便往脸上扑,飘到头上的雪都立刻融了,程萧疏脱下貂氅,道:“槐哥这里好暖和。”

“太子哥哥怕我冻着,按他的规格给的我炭火。”

提及太子,程萧疏顺便问了句:“听说太子妃有孕?是件喜事,我还未恭喜。”

东宫那位虽与他兄长年纪相仿,多年却未有所出,在朝堂上已隐隐有质疑之声,太子妃有孕一事,确实定心,值得贺喜。

“是吧。”李谨槐却并未就这点多言,只懒懒窝在座上,问:“小五,你知道前日我在宫中,祖母同我说些什么吗?”

这是要直入正题了,程萧疏在他面前坐下:“槐哥说便是。”

李谨槐撑着头往腿上打拍子,不紧不慢说:“祖母本就心疼你去岭南大半年,近日听姑母说你脑子又发疯和应三纠缠在一起,忧心不已。这不就叫我好好给你办场生辰宴,多认识些名门贵子,也让心放开些么?”

既然是找他,便是问他的意思,程萧疏颔首:“既然槐哥要交差,便劳烦你帮我操办了。”

李谨槐笑,仰头饮下杯酒:“重点是这个吗?”

“其余不变。”程萧疏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