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我问冬兵。

冬兵依旧没有回答，他将手里拿着的改锥小心翼翼探进手臂中，姿势相当别扭，但他似乎极为坚定。过了片刻，他伸手拽出什么东西扔到了脚边，这时我才注意到，那块地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类似的小零件，模样古怪丑陋，探出的导线都被剪断了，看着仿佛某种变异的小虫。

“我可以帮你。”我对冬兵说，“我学过基础电路，电机学，还有自动控制。那是个芯片吗？”

冬兵抬眼看我，耷拉下来的棕发油腻肮脏，挡不住他不耐烦的眼神。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也许这就是我今后的生活了：犯罪，与罪犯为伍。除非我找到出路，或者放弃自尊和自由，找到最近的警察局打个电话给吉莉安。

后者无疑是最简单的，但我却始终不愿走到那一步，只不过随着事态发展，回到吉莉安身边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有吸引力。

“拿着这个。”冬兵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我信马由缰的思绪，我惊讶地看着他，但他仍旧用那副缺乏耐心的样子看着我。我于是接过改锥，感到一丝熟悉又安定的分量。冬兵开始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告诉我该怎么做，多半只是帮他撑开某个地方，或者拧下一些稀奇古怪的特制螺丝。

按理说，那些东西是要用特定的改锥才能卸下来的，但冬兵把一个十字改锥改造了一下，让我能勉强对上那些螺丝顶端形状怪异的凹槽。后来我才想到，那一定是九头蛇为了防止别人拆解金属手臂设下的障碍。

我们花了至少半个小时处理冬兵的手臂，等拉开车门跳上那辆又破又旧、布满尘土的车时，日头已经升得很高，天气也由温暖开始转为闷热。我想过一阵也许又会下雨，又想到这个时候怀念天气预报，还真是件滑稽可笑的事。

“我们去哪儿？”车子上路之后，我问冬兵，他则简短地回答：“离开。”

在那之后，我们两人都没再说话，我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但随即被冬兵关上了。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但我也没有再尝试，只是转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我希望自己的人生不会变得更糟了，但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