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好几百人对着你问东问西都要好声好气的回答，这不是伺候人是什么？现在给咱们服务的技师，一天都不用按着性子给那么多人回话。”母亲忍不住提高声音。

房间里一静，技师脸上笑容不变，仿佛感受不到被扯进矛盾中的尴尬。

“对不起，我妈是跟我生气，不是针对你们。”章昕小声致歉，“接短一点，稀疏一点，最好少接，我平时要戴框架眼镜，种的睫毛顶到镜片不舒服。”

“好的，章小姐，我会为您做自然款。”技师好声好气地回答，视线往章太太脸上瞄过，迅速补充，“您的睫毛条件这么好，原本也用不着接太多，又多又长看着做作，反而配不上您现在清水出芙蓉的气质了。”

技师很快接好睫毛，化妆师迅速接替她的位置，在章昕脸上涂脂抹粉。

“画画眉毛和眼线就行了，我化妆品过敏。”

化妆师手上动作一僵，转头去看章太太的意思。

镜子照出一张清丽又不乏娇艳的脸，只是脸的主人眼神平静，似乎完全不为自己的好相貌欣喜。

母亲起身朝镜子里看了好几眼，虽然不满意但勉强能够接受。她点点头，重新躺回去做脸：“总之，人家已经迁就你，答应去吃商场里的火锅了。礼尚往来，你今天好好表现。”

“我知道的，我明白。微笑，答应对方提出的一切合理诉求。”在母亲再次开口前，章昕飞快补上母亲每次准备相亲时候提出的要求。

“你这孩子！”母亲笑骂一声，绷着的脸总算松弛了，“该说的我早都说过了，去吧，我知道说多了你不爱听。好好把握。唉，你别走，我让司机送你。”

“不了，我打车去。”

走出美容院，章昕对天翻了个白眼，迅速从手腕上扯下头绳，把长发在脑后扎成低马尾。她学着母亲的口吻重复：“好好把握哼。”

学完，章昕自己率先笑了。

她左右环顾一圈，是陌生的街道。

“行吧。”随便把母亲硬塞给她的包挎在手肘上，章昕掏出手机，在地图app上快速搜索火锅店名字，选了距离她住所最近的选项，万达和大悦城同时出现在搜索栏。

“……哪个商场来着？应该是万达吧，走小路过去万达离我更近一点。”章昕犹豫一会，信心满满地走进万达。

工作日的中午，商场里的饭店向来冷清。

为了容易被发现，章昕直接选了靠着过道的落地窗前的位置，率先点好她喜欢吃的底料。

“章小姐，你又来啦？今天还是相亲吗？是不是换新人的？”满场唯一一个没穿工作服的女人走过来，斜倚在对面桌子上调侃。

“照顾你生意还笑话我。”章昕抬起脸，顶灯昏黄的光落在她脸上，厌倦在她眼底一览无遗。

女人看了章昕一会，返身出了店铺，过一会端着杯夹了各种水果小料的饮品回来放在章昕面前：“喝点吧，你脸色也太差了。又没休息好？”

“省里下来检查病案，科室里严阵以待，生怕抽查出问题，五年内的病案全都重新检查一遍。科室里八个人一起加班两周了，每天六点到十点走，仙女也得有黑眼圈。”章昕不客气的抓过杯子用力吸了一口，小料顺着吸管入口，酸酸甜甜的滋味总算让她露出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