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前突后进里,枪似旋风,矛若游雨。无数的兵马倒下,无数的兵马补弥。

匈奴兵从未见过这样猛烈的冲锋,原本高昂的士气,在不能取得速胜后,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低迷。

一浪又一浪,前浪被打散,后浪没补上。

马超带领军兵趁机突围,一溜烟儿地赶到了黑河之畔。

看着敌方仓促渡河的背影,且呴鞮仰天长笑:“哈哈,什么狗屁西凉铁骑,竟做出这种自掘坟墓之举。”

且呴鞮一声令下,帐下兵马前赴后继,也尾随着渡了河。

马超孤身下马,倨傲扼守岸道。迎着抢上来夺人头的匈奴兵,悄然从后背换出一柄长剑,开启了杀人模式。

“那是——出手法!”

早就见识过出手法威力的黄衍残部观战在外围,害怕得肝胆俱裂。

枯树之下,蒙眼抱头的杨潆,闻言泠然打了个寒噤。

世间真的有出手法?

马超流传于后世的武艺,一为以拳术为代表的“西凉掌”,载于《武术大辞典》,性质偏传说。

而以对阵为目标的剑术“出手法”,则记在《江南经略》、《筹海图编》、《阵纪》这几本书里。其余四种与之齐名的,乃纷绞法、起落法、顾应法、闪电法。

如今,两军阵前,横刀立马,马超竟使用了破阵之法?

杨潆仓皇抬眼,就见河流对岸,早已打得鲜血溅飞。剑光明处,马超白罩附体,任何闲杂人等都近不得半寸!

匈奴先锋叩首似的,一个接一个波浪状倒在了血泊里。

如此杀神降世一样的恐怖情形,唬得河道中央、刚才还欲邀功请赏的匈奴大军全部缩了脖子。

“杀此首领者,封为千骑长!”

且呴鞮话音刚落,黑河对岸的马超,表情不屑,扬手送了个中指。

伤口撒盐的奇耻大辱。

且呴鞮怒目圆瞪,哪里受得了这等挑衅?当下策马扬鞭,统领上所有亲信,要亲自渡河一决雌雄。

争先恐后扎进河道那一瞬间,马超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他龙骧虎步,径直走到河畔,掏出一个火折子,用嘴轻轻吹燃。

且呴鞮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下一秒,马超伸手一抛,火折子没入了河道。

噌的一声,一条火龙从梦中初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向外成长逶迤。

大火熊熊燃了起来。

整个河流!燃了起来!

遮天蔽日的烟雾与火光,将河道里下饺子的匈奴精锐全部点了天灯。

岸上还没来得及下水的乌合之众,看着被大火吞没的首领,震怖得目愣口呆。

这是天谴!是天谴啊!

乌合之众丢盔卸甲,纷纷向着各方溃逃而散。

两百对两万,凉州军赢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恢复记忆的杨潆一路小跑到俘虏营,心心念念只想解救饱受磋磨的百姓。

“起来,大家都快起来。”

一条绳索解开,两条,四条,八条。俘虏们此刻无声又默契,互帮互助,终于得见天日,获得了久违的自由。

直到火势渐渐小了,悠悠熄灭了,才敢你推我,我推你,慢慢移步到河道。

亲见匈奴人皆死得透心凉那一刻,人群不约而同,爆发出雷动的掌声。

有人朝河道吐口水,有人朝尸体踢两脚,甚至有人双手合十,遥遥举在头顶,像奉神祇一样纳头拜英雄。

“神威天将军,这是大汉派来的神威天将军啊!”

众口纷呈,你一言我一语的威名传颂中,杨潆缄默看着川流不息的黑河,恍惚明白了始末。

这一条黏稠浑浊、黑里透褐的河流,原来并非泥沙、落叶与死物淤砌。地脉之下,应该潜藏着一处油苗。

油苗的“油”,正是潺潺的石油。

这是一条石油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