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磕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听说有生机,仰头看她:“那是?”
玲珑斜靠在座椅上,脆藕似的胳膊支着太阳穴,一身红衣,尽显妖娆,她静静地笑着,总是笑着,笑得却十分瘆人:“我合欢宗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今日过来,便是迎娶你过门。”
哈?
就只是这样吗?
连衣瞳孔怔了怔,搞那么大阵仗,还以为是来要她命的。
原来是娶她啊。
那她还不得欢天喜地敲锣打鼓上赶着,送上屁股,哦不是,轻置玉臀坐上花轿,盖上盖头,偷偷捂嘴笑?
只是,原主是万万不会和玉玲珑成亲的,她修的是无情道,做了那事已经是破功,如今还要嫁过去,不是笑话吗?
她紧紧咬着腮帮子,沉色:“士可杀,不可......哎哎哎,你们干什么。”
还没说完话,就被两个长老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膊,往后院拖去。
“长老,我们给你换身喜服,嫁娶就是要高高兴兴。”
“就是,你怎么丧着个脸,要微笑,笑一个。”
贺连衣伸出尔康手,作为仙士,她只能克制地摇头:“玉玲珑,你别侮辱。”
玲珑小手端着一盏紫砂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酸梅汤:“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杀了你的徒弟。”
ok.
贺连衣故作委屈巴巴地,跟着两个长老进了内殿。
天字涯、无字涯两个长老她是见过的,一到内殿,两个人就要来扒她衣服,她连连叫停,将喜服抢过来:“不必麻烦
两位前辈,我自己可以。”
不就是结婚吗?
又不是来要她的命。
原主爱面子,可她不要脸啊。
连衣秉承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多活一天就是赚的感受。
她一下松了口气,麻利地换上了喜服。
无情殿外,日出破开云层,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宫殿,将原本冷清的殿宇照得十分热闹。
玲珑慵懒地半倚着身,背靠太阳,感受到体温随着日出不断升起。
一旁的钟流萤早已经不说话了,只在一旁流泪,默默地流泪,玲珑不用问她也知道,这小女孩肯定难受,心里唯一尊敬敬爱的师尊,私底下竟是个伪君子。
她早点知道也好,不至于一头扎进贺连衣的世界里拔不出来。
玲珑自诩算得上是做了一件好事,那便是救无辜少女出了水火。
她错开眼眸,不再去看小姑娘失落的神情。
大概过了两炷香时间,静谧的游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无字涯长老的声音:“新娘子到!”
朱红色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门缝恰巧走出来一个人,那时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照得清冷美人脸颊云蒸霞蔚。
她身着红喜服,头发高高挽起,凤钗不偏不倚固定着发冠,一对碧绿玉坠耳环,金项圈,金手镯。两腮画得红红,眉眼清淡,嘴唇紧紧抿了一层胭脂,淡淡地喜庆感袭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若见着对方呆呆的神情,那眼神似乎在询问她,这样装扮好看吗?
玲珑愣了会神,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幕她想了很久,不过不是她,是云裳。
连衣和她对视着,想着应该如何表现,才能表现出不情愿的模样。
于是乎,她站在门边不动,不情不愿抿着唇。
“还不快走,愣着干什么。”
她才扭动着身体往前迈步。
跨过门槛,红色的裙摆轻扫地面,她款款走到玉玲珑跟前,顿住了脚。
玉玲珑神情蓦然,她转头捡起一绣着大雁的红盖头,仰头看她:“你自己戴,还是我给你戴?”
她本就比她高十来公分,这下簪了发冠,便更高了,她嗫嚅着,伸手去接她手里得红盖头。指尖方才抓到那盖头的金色穗穗,玲珑的手一仰,正色:“既然是本尊迎娶妻子,当是我给你戴,你,蹲下。”
连衣的手抓了空,嘴角抿直,揣着小手收回。
她乖巧地听话,将腰微微一弯,头埋在玉玲珑跟前。
这番低眉顺目,垂着眸,弓着身,乖乖地听她的话,总让人不自觉想起洞中的时刻。
玲珑紧了紧手里的盖头,身体跟着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她是贺连衣,不是云裳,她在想什么?
连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头都要勾疼了,凤冠也在慢慢往下滑。
她双手举起,捧着黄金发冠,把她稳固住,继而仰着头
轿身一抬,微微向□□斜,连衣一个猝不及防,便朝玉玲珑身体滑过去。她的手惯性一撑,轻轻摸到了对方的手指。
手指冰凉,刺骨的寒意不断袭来。
连衣打了一个寒颤,本打算说声对不起呀,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对方又不喜欢她装可爱,她便收回了手,拱手道歉:“失礼了。”
玲珑自觉地好笑,贺连衣怎么会变得如此奇怪,慌慌张张,愣头愣脑,像个呆瓜。些是装的呢。
哼,不过,管她如何,进了她合欢宗得门,那日后的日子,有她的苦头吃。
连衣乘着大红花轿,一路从山峰飞过峡谷,再到峡谷直西海。整个路程可谓青山绿水,景观瑰丽。
可她没什么心思欣赏美景,一坐上花轿,就跟火燎腚一般,坐立不安,万般忐忑。
肢体的摆动带动着金玉碰撞,头顶的簪花和步摇也晃动起来,晃得她晕头转向的。
玉玲珑隔着半透明的红纱看她:“你怎么了?反悔了?”
连衣晕得不知所措,这玉玲珑的飞行小仙士分明是故意的,故意颠花轿,她又不敢碰着玉玲珑,双手死死抓着窗户,点了点头。
隔着那红纱,她仿若看见玉玲珑嗔怒的眉眼:“后悔了,就从这跳下去吧。”
见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深不可测的西海,纵使她仙法高,但她怕水,估计一沾上就会直接沉溺到底。
她又摇摇头:“不不不,我很满意这门亲事。”
玲珑黑琉璃的眼眸微闪,微微攥紧拳头,她怎么,都不羞怒的吗?
这让她费尽心思做出的局面显得多余,她哼嗤转过头,不再同她讲话。
连衣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生气了,不敢多言,只好抿紧嘴巴,把话压下去。
队伍飞行了一天一夜,总算从青阳峰到了合欢岛。
迎亲的队伍从天而降,缓缓落在白色的沙滩上。
届时贺连衣刚好醒来,天空正放晴,太阳斜照海滩,耳边传来海水击打礁石,和海滩的声音。与此同时,喜庆的音乐顿时奏起。
玉玲珑先一步打开轿帘,两步跨出去。
连衣紧跟其后,从花轿上下来,腿不自觉软了一软。
这是她第二次来合欢宗,昔日那阴沉沉的黑暗古堡,顿时张灯结彩,地上铺着红毯,两道竖着鲜花,还有六角灯笼高高挂在门洞两侧,正中是一方杉木,上面用鎏金色写着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