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灵托腮坐在屋顶上,实在不好意思再偷窥,但又怕错过什么细节,不得不听着殿内动静。
奚玄卿皱眉要捂仓灵耳朵。
仓灵耳尖通红,躲开,支支吾吾:“……不用,万一错过什么就不好了。”
奚玄卿顿了下:“你可以不听,我听着。”
仓灵视线落在对方苍白的脸颊耳廓上,怎么一点都不知羞?
狐疑地眯了眯眼:“你很有经验啊?”
“什么?”奚玄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没有。”
仓灵吐了吐舌头:“我真是疯了,和你一块听活春.宫,要是奚暮知道,肯定不高兴,到时候等他回来了,你可千万别对他说啊,要不然,我就是跳进弱水里都洗不清。”
奚玄卿:“……他,他不会在意的。”
我自己会醋我自己吗?
那肯定不会。
九天境神尊如是笃定。
不知过去多久,夜幕都落下了,屋内动静才歇,仓灵尴尬地抻了抻蹲麻了的小腿:“啧……这位魔尊还真是天赋异禀,够能折腾的。”
紧接着,带着沙哑的低低话音响起。
“我什么都知道了。”年轻的魔尊抱着被折腾到昏迷过去的青年。
那是双方清醒时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
也只有在楚漪昏睡不醒时,虞焰才从卑怯仇恨中挣扎出一丝柔情。
“我都知道的,你从一开始,从收我为徒起,便算计着这一日,我是魔种,凡人杀不死我,你是半神半魔之躯,谁也杀不死你,我们都是一样的怪物,本该相依为命,可你偏偏只爱苍生,从不怜我……”
仓灵屏住呼吸,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你收我为徒,故意将我带在身边,是为了……有朝一日,将我培养成弑神戮魔之剑,你要让我亲手杀了你,然后……与我同归于尽。”
凡人不能弑神。
而弑神者必遭天谴。
这是双死之局。
到那个时候,什么半神半魔,什么魔种怪物,都会消失在这世上。
所有的隐患都会消除,悬在天下人头顶上的弑杀之剑,便灰
飞烟灭。
他的师尊,从来都是与他同归于尽。
“有那么一瞬,我想过,这样也不错,和师尊一起死……”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凭什么我们要死?凭什么我们不能一起活下去,我们为什么不能活着……在一起。”
虞焰情绪翻涌,腥甜直冲喉间,发抖的双臂牢牢抱住怀中昏迷的人,凶猛的恶兽埋首在青年温热斑驳的脖颈间,小动物似的轻哼呜咽。
“你不要怜悯他们了,你可怜可怜我……”
“师尊……你可怜可怜阿焰吧。”
“师尊……留在我身边,我便……不计较了。”
仓灵和奚玄卿本就是神,在境灵的执念之地中,隐匿身形,并不会被发现。
仓灵掀开一片屋顶碧瓦,朝下望去。
只见虞焰掌心化出一样东西,系在楚漪脚踝上。
定睛一看,仓灵懵了。
那是一条鲜红的姻缘线,拴着两枚精致的小小金铃。
同他脚踝上那条一模一样!
虞焰捧着烙满指痕的足踝,轻轻吻在上面,虔诚又温柔。
“拴住你,你就是我的了。”
“师尊,我们生生世世,生生死死都不能分开。”
仓灵怔了许久,恍然明白过来,姻缘红线是牵绊住彼此魂灵的神器,是虞焰花了大把修为,一早就炼制好的东西,就是为了像铁链一样拴住楚漪,金铃上烙了一缕虞焰的神识,是用来保护楚漪的。
而仓灵脚踝的红线金铃上,也隐隐附着着一缕神识,却是奚暮的。
奚暮对他的占有欲竟如此之深吗?
仓灵愕然半晌,竟隐隐兴奋,不多时,漂亮的眉眼皱起,添了一抹怅然。
四下一看,身边只有奚玄卿。
他便对着奚玄卿那张熟稔的脸叹了口气:“……我想奚暮了。”
说好了不将奚玄卿当替身,仓灵却还是没忍住,扑进奚玄卿怀里,在对方怔愕茫然时,用力狠狠地抱了一下,又在那双手准备回抱他时,撤身离开,一触即分。
奚玄卿悬着的双臂缓缓收回,再垂睫去看时,仓灵吸了吸鼻子,神色已恢复如常。
透过掀开的瓦片,瞧见盖着魔尊外袍的楚漪浑身是伤,凄凉地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狼藉一片。
还在昏睡中。
“修复那么多屏障,他修为都快耗干了,已与凡人无异,境灵还对他那样……他怎么受得住?”
那些床笫间的欢.好,说不上是交.欢,还是单方面的凌.虐。
仓灵又捏了个法诀,化作一只通体绯红的鸟雀,跳进寝殿内。
是临时起意,速度又快,奚玄卿根本来不及拦。
小鸟蹲在楚漪眼前,嫩黄的鸟喙啄了啄他眉心,动作很轻,一股灵流顺着灵台滑进楚漪身体中,润泽干枯的灵脉。
楚漪悠悠转醒,便见圆滚滚的绯红鸟雀盯着他,
,头顶上的三搓冠翎晃了晃。
啾啾啾。
楚漪愣了下:你是……问我好点了没?
小鸟点头。
楚漪这才发现自己因灵力干涸?,而时时疼痛的灵脉舒服了很多,就连身上那些被折腾出的痕迹,也不怎么疼了。
能修复疗愈的鸟雀……
瞧起来,并非妖族。
莫不是……凤种?
他窘迫地拽了拽衣裳,将自己盖严实些,又温润地朝绯红小鸟笑了笑。
“多谢。”
刚要伸手去抚小鸟脑袋顶上晃悠的冠翎,眼前就过了一阵风,摸了个空,眨眼工夫小鸟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几步开外,怀抱鸟雀的男人。
男人皱眉垂睫,对着怀中的小鸟说:“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结局早已注定,你这么做只是枉然,又何必……”
他话音未落,被一道视线触碰。
抬眼一看,楚漪半撑着床榻,窘迫地朝他望来。
“啾?”
我化作鸟雀,主动现身,他看见我不奇怪,可你还在隐匿身形,他为什么能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