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被允许活下来了?”

绘里香这句确认并无半点阴阳怪气的因素。相反,她是认真分析的。既然说是要谈判,那么什么被摆上了谈判桌,又能换得多少筹码,就是得量化讨论的范畴——我将我自己的命赢下了。但是远远这不够。

“你该知道,我顶多算个赠品,是奢侈品店里的小样——真正的大头还是我老板。”绘里香刚想这样说,但突然反应过来:节奏不对。我刚刚得到了筹码,现在必得给对方些什么。在这种基础上提出要求,是得寸进尺。于是她瞬间改换话头:“不,我们先不说这个。你的目标?先解决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拉上房内的所有窗帘,并且关灯。

听到这话,诸伏景光掏出u盘:“带我找干邑的电脑。……我需要让你在旁边看着吗?比如什么能拷,什么不能拷?”

他知道栽赃嫁祸是肯定玩不转了。也压根不提这档事,当着玛尔戈的面说这种话和放弃谈判没什么两样。而关于这点,绘里香倒爽快:“那种事我不管。组织里的事,我压根不清楚。”

这不是慷他人之慨,实在是她确信,就算是老板本人在这里的话,也绝对会放开了让苏格兰看资料。就凭老板的那副德行,也不知道苏格兰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了。——不会真的在追求吧?绘里香腹诽一番,表面上倒不显。只是想着自己这边也算做足让利姿态,是不是该到我的回合?

她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道:“你光留我下来没有用。老板他必须不能出事才行……不死远远不够,他得回来。”

“……你这个要求太勉强了。”

“但是这个条件我没法让步。”

绘里香嘴上说话不停,手上仍在尽可能消除房屋内有外人闯入的痕迹。诸伏景光会意,也就是说合作还没破裂,但条件还得再谈谈……也是,玛尔戈必须保干邑。她现在无论是在普罗大众之间的视野里,还是在组织的控制范围中,说句不好听的,她的一切价值都是干邑赋予的。她若是想要保住地位和如今的生活,也就只能拼命抓住这个护身符。

但他对此没有干涉的权力。事实上,上面的人似乎更想抓到干邑——以至于到了无论死活的地步。缘由为何,诸伏景光都无从得知。他还想说点什么,绘里香突然推了他一把:“快!先上楼躲起来!”

自从刚才起,她就一直看着窗外。沉闷的摩托车引擎声若有似无地传来,绞紧她的神经。哪怕萩原研二曾经和她说过一些汽车相关知识,但也仅限于空泛的概论,绘里香并不能就此听出这辆摩托的所属。但当车灯有规律地划破夜空照射在房屋窗户上,最后一闪结束,她一直在谈判途中一心二用所解码的最后结果:

“拖住,我即刻就到。”

……真要命。

“电脑就在我老板的书房,或者卧室里。你尽量拷完就跑,或者把电脑带走都行……剩下的交给我来。”

绘里香一边赶诸伏景光上楼,一边迅速揉乱头发放空精神,眼睛闭了一半后转头,门铃刚好被摁响。

一,二,三,四,五……

当楼上的脚步消失之后,门铃也变得急躁;她在心里稳定地默数了十个数,然后一把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