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只能用似是而非的比喻去模拟,用模糊而美的意象去形容。
坂柳或许也是这样的存在。
对于桥本来说,除去具象化的外貌之外,坂柳的一切表现都是如此陌生,是他在以前的生活中从未熟悉的存在,当然也做不到具体的形容出来。
当然,和赤司的相处也不会让桥本一点收获没有,最起码,他现在能将自己的灵光一闪清晰描述。
“骄傲,”拥有一头璀璨金发的少年偏过头,他神情里满是笃定,却又出现一些茫然。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词汇一样,桥本不自觉地将它再一次重复:“...骄傲。”
——骄傲。
啊,原来是这样。
赤司眨了眨眼睛,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荒芜的内心世界里,一片黑暗中,坐在白凳上的“他”微微抬首,安静投来的满含笑意的目光。
“你们都一样骄傲,”“他”的声音很轻,非常柔和,和前段时间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赤司想,“他”变得更像自己了:“所以,你才能下意识理解她。”
“可你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也有同样的特质。”或许是早已接受“他”的存在,即使是听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轻笑,赤司也没有生出不适应来,反而有种理所应当之感:“所以,你才会奇怪,为什么她不会去思考后果。”
——因为我骄傲于自身,所以,我认为自己被轻视,会感到茫然。
——因为我不知道我骄傲于自身,所以,我完全不明白,坂柳为什么不去考虑后果。
论及旁人,赤司的“设身处地”其实是一种完全理性的思考,只不过加入了由他的知识和经验共同模拟而成的参考模型。
而坂柳不去考虑后果,是被一种稀有的性格缺陷所控制。
这种性格缺陷如此稀少,赤司不会在别人身上看到,所以,他失去了参照。可他却同样拥有,以至于能体会到相差无几的情绪,稍稍一点便完全通透。
——原来是这样。
不是因为“瞧不起”,也并非是出于对赤司的小看,而是单纯的——坂柳有栖太骄傲了,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和赤司一样骄傲。
她天然地认为自己站在最高位,就连放弃这个位置,也表现得仿佛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一般。她真心认为自己已经付出极大的让步,所以就连结盟都表现得像施舍。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这次,它蒙蔽了她的双眼。赤司想。
不过,殊途同归,即使发生这么大的失误,坂柳也没有结果上的损失。
哪怕拥有一定程度上的失误,坂柳的猜测也是正确的,自己不会意气行事。而若是按照能力划分,坂柳收获的人心同样具有重量,相比于葛城,她确实是强过些许的。
赤司看得分明,即使坂柳不提出“结盟”,她和葛城也是六四开的格局。而这其中,坂柳的残疾又需要负到一定责任。
想来,这个概率,坂柳本人也并非一无所知。而她为了完全消除一切不稳定性,确保自己的成功,付出了不菲的点数作为代价。
——理应是这样。
“多谢你了,桥本。”
海岛的天色总是黑得早,已经落山大半的夕阳如同火炉上的余烬,红发的少年偏过头,声线让人联想到唱诗班的清澈。
路灯已然亮起,白炽灯的灯光打在他的面上,将整张脸照的雪白。
桥本沉默地听着,或许是因为解决了疑惑,对方的声音重新平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桥本甚至能从中听到一点冷漠:“既然如此,就按照坂柳的意思,将班内的格局最快稳定下来吧。”
“a班的格局...不能再被整个一年级关注了。”
话语的尾音,他的声音轻得恍如柳絮。
也许是因为天黑,桥本突然失去了插科打诨的勇气。他抓紧单肩包的背带,无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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