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阵,确认孟千秋已经彻底沉入池底,他们将池边的缠斗痕迹清理干净,便迅速离开了御花园后院。
路过侧门时,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的少女,鄙夷一笑:
“怕什么,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
或许是他们周身的气质实在不像讲武德的杀手,少女唯恐他们一个不忿就随手结果了自己,越发抖得如同筛糠:
“可是,可是他是东陆的摄政王……”
“我当初找你们,并没想害他性命,我……”
“陈小姐。”
男子冷笑着打断了她:
“请你认清现实,我们并非你这种人所能驱使得动的,今夜你能得偿所愿,还要另谢高明。”
“……什么?”
少女听懂了他们的言外之意,细思极恐,
“莫非除了我,还有人意图对他不利?”
“有时知道的少反而是好事,我劝你点到为止。此地不宜久留,愿陈小姐好自为之。”
男子说罢,便转身快步离去。
少女靠在墙上,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方才血腥残忍的一幕在眼前挥之不去,她再也坚持不住,掩面呜咽着匆匆跑开。
等到三人的踪影都消失在黑暗中,院墙后才缓步踱出一人。
他身着华贵的缥色长袍,脑后墨玉般的长发高高扎成一束,剑眉紧紧拢起,眸底也情绪翻涌。
他原本可以出手制止。
却因为一念之差,让那人沉入湖底,生死不知。
对方纵然有百般恶行,却罪不至死。
更何况自从自己班师回朝以来,他这个摄政王也算当得敬业,更没什么逾矩之举。
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男子咬紧牙关,忽地转身,朝灯火明亮处疾冲而去。
……
水下光影阑珊,几乎不能见物。
孟千秋含着芦苇的水下茎,艰难地喘息着。
他在水下蛰伏良久,直到岸上似乎彻底没了动静,才尝试着浮出水面。
却没成想,脚腕上的水草早已将他牢牢束缚在水下,根本无法向上游。
只是稍微动了动,胸臆间又是一股闷痛涌上。
殷红色泽不断从苍白的嘴角涌出。
刚才男人的一掌已经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加之长时间泡在冰冷的水中,若不是凭意志强自支撑,他只怕早已昏死过去。
孟千秋忍痛躬身,顺着小腿下探。
右手握着狼牙,颤颤巍巍地寻找着绳索的位置。
还好他被击飞时坚持着没有撒手。
眼下只能指望狼牙够锋利,能让他割断绳索逃离这里。
系在脚腕上的水草极其滑腻。
他用力割了好几次都被弹开,体力直线下降,绳索却纹丝不动。
喉头腥甜的味道越发浓郁,他不受控制地呕出几口血,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
孟千秋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却不肯放弃那丝微末的生机,他将狼牙从皮肤一侧伸入,顾不上是否会划伤自己,反向切割起来。
接近三指粗的水草绳越磨越细,两指,一指……不知过去多久,终于只剩几线纤维藕断丝连。
一股比先前剧烈得多的剧痛却突然袭来。
孟千秋死死按住心口,无法自抑地剧烈咳嗽,连用于呼吸的芦苇杆都落到一边,让他呛进了好几口池水。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他才绝望地发现,那枚被自己一直攥在掌心的狼牙,早已不知遗落到了什么地方。
……他失去了唯一的求生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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