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道:“怎么,我一手带大的徒弟,现在还不给我咬一口了?”
“我已经…够狼狈了。”迟清礼扯上衣物,挡住方才被咬出的红痕。
明明风止云息,说什么都晚了,迟清礼还碎碎念了一句:“这不符合礼数。”
白玦捏了捏她面颊,软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事已至此,还在叨念礼数呢?”
指腹滑过面颊,捏起下颌,迟清礼心跳还未平复,依旧在微微喘着气。
“不管你愿不愿意,”白玦眉睫微弯,“清礼,你现在可是落到一只狐狸的手里了。”
“狐狸这种生灵嘛、顽劣、任性、狡猾、阴险、一身反骨,最喜欢玩弄人心。”
白玦倾下些身来,眉眼盈盈。
滚烫呼吸一灼而过,仿佛是要落在唇瓣上,却最终印在了额心。
她轻声道:“你可得小心着点,别被我骗了身子又骗了心,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
待到白玦走出牢狱时,已是暮色时分,日光西斜,残阳如血。
笼罩着玄苍的魔气已消散了大半,暮沧州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不愧是白玦尊上,”她道
,
“我们都拿这魔气没办法,
还是您厉害,独自便能将其封印。”
白玦笑道:“过奖过奖。”
根据暮沧州所说,她们一行人将混沌渊的封印加固了许多,还是不放心,便又留了几名峰主与弟子在深渊旁看守。
其中,就包括了数名隶属于玄苍峰之下的佼佼者,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弟子。
让玄苍峰的未来们去看护混沌渊,倒也能间接体现出,暮沧州对于封印的放心程度。
只可惜,明天这封印就得破了。
白玦心中想着,踱步往瑶阙峰的方向走去,被关在识海里许久的书灵终于挣脱出来,大喘了口气。
“魔气怎么散了这么多,”她嚷嚷道,“你趁我不在,又对女主做了什么?!”
做的事情可多了。
白玦歪着头,指节摩了摩,似乎仍旧陷在温热触感之中,进出都带着水声。
“没什么,”她耸肩道,“我明天都得一剑把她刺下悬崖,临别前说几句话都不行?”
书灵被她这态度堵得直梗。
明日就是剧情节点了,也是整条故事线的一大转折之处。
书灵忧心忡忡,一直在叨念着各种注意事项,反倒是白玦对此毫不在意。
她该吃吃,该玩玩,就寝时更是早些便懒洋洋地躺榻上,一边翻画册,一边往嘴里扔了两颗葡萄。
就连书灵都看不下去了:“你是冷血生物么,真就对迟清礼没有一点感情?”
白玦放下书卷,挑眉看了书灵一眼,又慢悠悠地重新拿起来:“有啊。”
“那你……”
书灵咬牙,改口道:“那你还这么悠闲,完全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
白玦将书卷一扔:“我倘若伤心,你又该说我明日下不了手;我如今悠闲,你又来说我冷漠?”
她一笑,道:“那你倒是讲上一讲,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一番话将书灵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回复道:“算了,当我没说。”
“只要你明天老老实实照着剧情走,迟清礼就一定会没事的。她会在深渊中找到平衡魔气与灵力的方法,并且寻到一把共鸣的趁手兵器。”
书灵警告道:“但凡剧情出了一点差错,便会带来连我都无法预料的严重后果。”
“譬如,迟清礼没能逃脱,再次被抓了回来关押入牢,受尽各种折磨;”
“又譬如,迟清礼没能掉下深渊,而是死在正道的围攻之中。”
显而易见,无论是哪种后果,都是两人所无法承担的。
白玦平淡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不过只有一瞬,很快便被掩了过去。
“知晓了,”她漫不经心道,“只要保证我能活下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今夜注定极为漫长。
。
次日,果真一阵地动山摇,远处隆隆作响,黑雾漫天蔽野,笼罩苍穹。
白玦腾地睁眼
,快步出门。
一片飞沙走石间,能看见一轮如血般的日轮,高悬于重重阴霾之中。
如此异象,自然昭示着某种极其不妙、令人恐惧的事情即将发生。
响声一阵接着一阵,像擂鼓敲击,却又隔着一层砂纸般,将声音蒙在底下。
咚咚、咚咚、震得人站立不稳。
白玦想要去玄苍峰寻暮沧州,却在半途遇见了仰头望着天的盲祝。
她依旧是一袭白衣,白缎蒙着眼窝,双手背在身后,感慨了一句:
“果真是逃不过啊。”
盲祝身上没有任何灵力,自然也就无法感知到从身后走来的白玦:“逃不过什么?”
她一个激灵,差点被白玦吓得摔在地上:“诶-诶?!白玦尊上!”
白玦复述一遍问题:“逃不过什么?”
“就…就是封印啊,”盲祝结结巴巴,显然是在努力寻找着说辞,“封印要破了。”
这家伙果然和书灵一样,不太会撒谎,也藏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
白玦故作疑惑,道:“你说的是冰牢封印,还是混沌渊的封印?”
“昨日掌门刚集数名峰主之力,将混沌渊封印加固了许多,短期内都应该不会有事。”
盲祝就如一条待宰的小鱼,白玦随便一甩钩,便着急忙慌地咬上来。
“只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盲祝道,“不管玄苍作何努力,混沌渊的封印都终将破裂,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是啊,和蟠根错节、遮天蔽日的命途相比,哪怕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的玄苍,也不过是小小蜉蝣罢了。
向远处眺望,猩红的云层间,金色篆字时隐时现,逐渐被翻涌魔气吞没其中。
玄苍牢狱之中安静得可怕,兴许是意识到了什么,被关押的囚犯们或期许、或恐惧地等待着。
魔气一层、接着一层地下沉,从缥缈的雾状,凝成浓稠的实体。
“咳、咳咳……”
迟清礼低声咳嗽着。
与外面的浩大声势相比,冰牢中的咳嗽声显得极其微弱渺小。
铁链上锈迹斑斑,每动弹一下,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意。
黑雾沉入她的肺腑,沉入每一丝脉络中,剥蚀着她,吞噬着她。
冰面上鲜血流淌,一路延伸至堆成小山的累累白骨。
有人拢手坐在顶端,垂头望着她。
那张面容分外熟悉,与迟清礼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令她感到陌生。
长发散在风中,黑色玄袍猎猎作响,漆色眼睛里说不清是惋惜,还是怜悯。
她抬起手,“啪”的打了个响指。
巨响在耳畔炸开,压制着魔气的封印霎时碎裂,紧接着,“轰隆——!!”
牢狱一层层向下坍塌,庞大石块砸落在地,迸裂开来,溅起浩然尘埃。
待到沙云散去,炽热天光直射而下,焚烤着终年阴暗的
十二层牢狱。
迟清礼跪在废墟间。
黑藤攀附着身子没入树林深处。
暮沧州皱了皱眉,神色忽得有些不太好看,道:“这似乎是混沌渊的方向。”
散开的峰主、弟子们都被喊了回来,一众以白玦为首,循细线方向找了过去。
林中血气越来越盛,魔气也越发浓烈,隔着层层树叶,能窥见些混沌渊的一角。
“小心——!!”
千剑峰主忽地出声,万铗紧随其后,铮地拔出长剑。
灵刃呼啸而去,斩落大片树叶。
两人严阵以待,只见枝叶散落,纷纷扬扬之间,露出了一丝白衣。
紧接着,白衣被黑雾吞没,地面迅速攀上一层漆色藤蔓,直扑两人而来!
两名峰主对视一眼,当即运起灵气,境界大开,生生将魔气压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