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心了两天,察觉了端倪。
那些贪墨厉害的,都被带到潇湘馆去过,出来后,说话便没人听了。
难怪下人们都传,这些新来的婆子,是索命的无常!
他不由庆幸,好在他没从采买小戏上贪什么钱,第一次去江南办差,钱都叫赖爷爷他们拿走了,他是因此逃过一劫,后来因为心里惦记龄官,知道原来那些干妈克扣她们,他也没吃孝敬。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宫里又叫戏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以前老爷没空有总管房协调,那如今说了算的,按理说应该是潇湘馆了吧?可听说办事要对牌,又得去“辅仁谕德”议事厅,跟三姑娘大奶奶要。
钱、米、一应用度,要么是这些“无常”在发,要么是林之孝的女儿在发。直接发到干活儿的人手里,不经过各层管事,一点克扣的空间也不给人留了。
从来没有女人管外面的事,可这时候他也不能不低头。
这个差事他不想丢。
贾蔷跟着回事的人等在议事厅外。
议事厅内,男男女女都有,什么年纪的都有,共聚一室,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哦,小时候见过宁国府的乱象,后来他不等正式成年,就搬出去了。
他是没见过这么多人商讨正事。
厅内还这么朴素。
光溜溜地墙面,桌案上花瓶、香炉都没有。
可这里确实是目前贾府里管着一切大小事的地方,
恍恍惚惚看着几个有头脸的娘子连门都进不去,他却被探春叫到跟前。
“三姑娘,您说什么?”
探春按照辈分,是贾蔷的三姑姑,要他给宫里的大姑姑,演什么《一捧雪》?
这戏可不吉利。
有冤狱,有刺杀,有恶仆背主,又有奸臣迫害,匿名逃亡,最终那抄了主角家的奸臣被抄家,败落了。
省亲那日,娘娘点戏点过其中《豪宴》这一出,就是讲的奸臣贪图主角家的宝物,抄了人家的家,害人家的命,主角被忠仆替死,从法场逃出。
“行头刚用过,不要做新的了。”
“以后里面只要叫戏,你不许让演别的,只能给娘娘看这个。”
“啊?”
给娘娘回回看抄家,那她还能高兴了吗?
这差事他真的能不丢吗?
贾蔷一脑袋浆糊。
想不明白,是这府里是被要被迫害抄家了,还是迫害了旁人要事发了?
咦?之前闹得挺大,府里不是被无常抄过了吗?
再抄,也没什么可抄的了。
这样想着,他也释然了。
不——他释然不了!
“她们,她们在唱什么??”
贾蔷哆嗦着手指,指着柳依依。
柳依依无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