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琪在边上装聋作哑好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自己和茹茹在这是有些碍事了,拄上拐棍去牵茹茹,领她到间壁偏屋去。
“走走走,别吵你娘说正事,我看你我看你,舅舅先看你,等会儿青娥再看你。”
茹茹撅起嘴,颇感扫兴地去牵舅舅手。
赵琪刮她小嘴,“挂个油壶正好。几个小白脸咿咿呀呀有什么好看的,比我变戏法还好看?”
只他二人一个腿短,一个腿残,走得实在太慢,好不容易进了偏屋,青娥就在嘴边的话也晾凉了,说出来干巴巴没什么起伏。
她瞧着冯俊成,声音很轻,“…你要带我和茹茹回江宁吗?”
冯俊成眼睛都被点亮,他以为当中还得有一番波折,“你愿意?”
青娥颔首。
冯俊成如释重负一笑,打开了话匣,等不急将她宽慰,“横竖这事都是藏不住的,倒不如趁这次带茹茹回去给老祖宗磕个头,他们或许对你有看法,但你别管他们怎么说,只想着我们两个,还有茹茹。等跟我去到顺天府,就再也不必看人脸色。”
他说起二人的将来,澄明的眼睛熠熠生辉,一如十九岁时坚定。
可青娥知道他这五年心智成熟不少,心思远比以前深重,
目光长远,想事情也比以前周到。知玉听后瓷勺在药汤搅动,
笑了笑,
“你就知道我对你不是另有所图了?”
月兰微微一怔,见冯知玉轻笑出声,这才松一口气,“姐姐,你不要吓我,我在这家里真就只有你和隆哥儿可以指望了。”
冯知玉舀起一勺汤药,喂给月兰,又用帕子沾沾她唇角,“傻话,你指望我,我又能指望谁呢?”
月兰知道冯知玉与黄瑞祥之间根本难论感情,也没有子嗣,心里大抵明白她的苦楚,便想说些自己的遭遇来宽慰她。
“其实月子里他拢共就单独来望过我一回,身上还一股子脂粉香,脖颈上还蹭了胭脂……”
“就是那晚你叫他气坏了身子?”
冯知玉问得淡淡的,也正是这股宠辱不惊淡淡的脾气,叫月兰觉得安心。
她点点头,“他好像跟个叫香雪的女人在厮混,我也是瞧见他腰上那女人的手帕才知道的。他好狠的心,还要拿那女人的帕子抹我的眼泪……”
“我想他那脑子,也未必是故意的。”
本来是难过的事,月兰也叫她逗笑,“姐姐!”
冯知玉也笑了笑,道:“我可不许你再难过,你都不知道在这香雪之前还有多少个,迟早还要换,就别为他伤心落泪了,别将他当一回事,将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就当为了隆哥儿。”
月兰答应下来,冯知玉又少坐一会儿这才离开,出去之前,她顿住脚步问:“对了月兰,那香雪是哪家的?我听着有些耳熟,可是秦淮边上的?”
月兰愣了愣,她此前也是行院的姑娘,对香雪有所耳闻,“是,她是群芳馆的妓子,以前是学琵琶的。你怎会觉得耳熟呢?”
冯知玉朝她微微一笑,迈进那片半冷不热的晨光里,“噢,你这么一说我又没有印象了,大概是黄瑞祥喝多了酒,念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