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恒笑道:“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有黛儿一个就好了。至于我,不过一个浑浊男人,做个无赖又何妨。”
林黛玉又记起贾宝玉的“浊物”之言,脸上刚染起的红晕转瞬又退了下去。
是了,都不过是浊物罢了。
今日可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转头却同侄儿媳妇成了姻缘,软语温存。
便算如今恒哥儿把自己服侍的再妥帖、捧的再高,将来金榜题名,自有那真正的侯门千金、公主郡娘去成姻缘。
哪里还能念着林家这一个过去的侯府,小小的御史姑娘呢。
念及此处,林黛玉暗自警醒,焉不知这红尘温软,不是那荆榛狼虎、黑水迷津呢。
宗恒见林黛玉垂目,只当作她是劳累了,便微微屈膝,一手搂着她的后背,一手握住手腕,温声道:“黛儿可是累了,休息片刻可好。”
林黛玉正自烦乱,便道了一声“好”。
宗恒便松开林黛玉的手腕,伸手往膝弯一抄,自把她抱了起来,放到窗下的贵妃榻上,又拉过薄被盖好,温声道:“我就在这里看书,守着黛儿。”
林黛玉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便翻身面向窗外,听着外边雀鸟鸣叫,竟真的小睡了一会。
说也奇怪,自宗恒入赘后,林黛玉的身子一日强过一日,再也不是每日昏昏沉沉的模样。且原先一日三次的药,渐渐的减到了两回,数月过去,只晚上睡前还喝着荣养安生汤罢了。此乃后话不提。
这一日,林黛玉正在书房抚琴,宗恒自在念书,忽然雪雁过来,回禀道:“姑娘,今日整理从京都带回来的旧箱子,竟翻出了一箱子的旧帕子,要如何处置?”
林黛玉微微愣怔,这才发现,自从京都回姑苏家里后,竟从未落泪。起先是病着,后来……
林黛玉看向宗恒。
后来姑爷来了,竟从未做一件使自己闹心的事情。当真难得。
宗恒见林黛玉不说话,便道:“多少日子过去了,旧帕子自是脆了,不能再用。再一个,本姑爷在此,往后你姑娘用不上那些,或扔了、或赏了,随意处置。”
雪雁为难的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微微一笑,只道:“放着也不过招虫惹鼠,处置了罢。”
雪雁自然欣喜,应了一声自去办了。
林黛玉继续试琴谱,宗恒便也再次低头看书。
不过片刻,宗恒却又放下书,起身倒了一杯清茶,走到林黛玉身边,从她手中抽出书册,将茶抵在唇口,道:“半日了,快喝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