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郦也忖道,“你就是我,你其实是我的一个‘人格’?”
“你说是就是。”声音道。
郦也一把从枕头下拿出日记本摊开,质问道:“这个日记是你写的吗?”
声音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忘了。”
郦也无语,而那声音继续道:“但应该不是你写的就是我写的,反正都一样。”
“这能一样吗?”郦也很想翻白眼,他忍不住吐槽,“你写日记就写日记,干嘛写得跟恐怖小说一样,看着都觉得渗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个写小说的呢?”那声音反问。
“行行行,”郦也敷衍地答应着,“你还保留有多少和现在这情况有关记忆?”
小说家比他还敷衍:“就现在,从你睡觉前念日记那时候起。”
郦也:“……要你何用?”
小说家用一声冷笑回答他。
“我来捋一捋现在的情况。”郦也清了清嗓子,道,“我们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而在这之前,我已近确定,只有那扇门才是‘出口’,所以我可能已经进去过了,而且说不定进去过不止一次。”
小说家“唔”了一声:“继续。”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又会再次回到现实世界,然后再进入到这里,但我每次回到现实世界后就会忘记自己来过。”他说着低下头,“但是写的东西却保留了下来。”
他道:“我得再去门那边看看。”
“万一这次又忘了怎么办?”小说家有些犹豫。
“带上日记本。”郦也道,“虽然我不知道我前几次到底为什么没有带,但这一次我要带上,如果可以,把所遇到的事情写下来。”
他说着从床头柜里找出一支软笔,和日记本一起放进口袋,然后穿好鞋子,蹚着血水走到门前,拉开门迈步进去。
……
混沌诡谲的呓语一瞬间消失,他站在了一条寂静的黄土路上。
天还没有亮,四周都是孤坟野地,冷落在半昏半明的黎明天光中,那光似乎有些奇怪,看上去没有一点温度,就像是从冰川上反射出来,苍白冷寂的辉光。
“这什么地方,”郦也诧异道,“精神病院周围有这么荒凉?”
“你看山上。”小说家忽然道。
郦也回头望去,天幕上铅灰霾云翻涌,几乎要垂在起伏山峦之上,大片浓郁的雾从霾云尽头涌现,将山峰包裹而进。
“这不是——”
郦也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那还有一个人!”
昏聩的白光里跑过来一个短头发的女人,郦也迎上去:“你刚才是在叫我?”
那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打量了他一眼,道:“新人?第一次进来?”
郦也没明白她的意思,那女人就一挥手:“先走,来接我们的人说这里很危险,等到安全的地方我再给你解释。”
郦也停在原地没有动。
短发女人小跑了两步,见他没有跟上来,回头道:“我劝你暂时先相信我,否则丢掉性命的只会是你。”
郦也挑了下眉。弯腰从路边的土沟里捡起个什么东西放进口袋,跟了上去。十字路口汇聚着一堆人,大约有七八个。
短发女人对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耸了耸肩:“是个新人。”
另外一个穿着夹克的小伙子问道:“这下你们的人到齐了吧?白天很危险,得赶快回村里去。”
“应该到齐了。”短发女人和大汉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视线从其他人身上划过,除了郦也之外,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两个高个子男人和一个神情怯懦的女生。
“那就走。”
小伙子口中这么说着,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绳子,递在最前的短发女人手里。
“这是……”短发女人疑惑。
小伙子道:“一会开始走的时候,你们最好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要闭眼?”
“我们得从山里走,山里路比较近。”小伙子停顿了一下,他的神情有一点变化,但郦也暂时分辨不出那神情所蕴含的意味,听他继续道,“白天的山里很危险,有……不好的东西出来,最好闭上眼睛,免得你们被吓到。”
“可是闭上眼睛怎么看路啊?”另一个女生小声道。
小伙子抬了抬下巴:“不是给你们绳子了么?绑在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