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东厂

“陆秉笔有公务在身,今天恐怕没什么时间……我会把六殿下的话带到的。”

少年眼底有了些笑意,他说了句“曹千户等我一下”,然后疾步走进客房,带了一小罐瓷瓶出来。

"这个也请曹千户帮我带给陆秉笔。"

曹毅接过瓷瓶,打开闻了一下,一股子淡淡的怪味。

“这是?”

“我看陆秉笔眼睛上好像有一道疤,这是我从母妃那儿找到的,好像是宫里祛疤的药,就带来了。"

“陆秉笔眼睛上的伤已经好多年了,祛疤的药早就没用了,六殿下还是收回去吧。”穆玦把一瓷瓶泥巴掺水收了回去,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好多年了?"

“是啊,应该是入宫前就有的。”

穆玦谢过了曹毅,目送着人离开。

陆世廷脸上的疤痕是什么时候有的,找宫里的老人问问应该也能打听到。

如果曹毅没有记错的话……那对方应该不是重生来的。

或许是上辈子的印记留到了这辈子,谁又说得清楚呢。

他稍稍松了口气,在院子里走得背后微微发汗了,找了一个小石凳坐下休息。

中午、傍晚曹毅过来,他又接连问了陆秉笔什么时候来。

夜深,曹毅在陆世廷身边不无感叹地。

“六殿下今日一直在院子里等秉笔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问了属下三回您什么时候去。”在重重叠叠的书册堆积的桌案后俯首的陆秉笔掩上了书页。

"六殿下找我?"

“是啊。不过属下看您一直在忙,就没说——”"自己去领三个月罚俸。"

曹毅苦着脸:"别啊秉笔

,属下——"陆世廷站起身,拢了拢衣袖:“六个月。”

曹毅匆忙转了话:“陆秉笔现在要过去吗,属下命人掌灯!”穆玦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觉。

他怕自己冻着,把客房里的枕头和被褥都拿出来了,枕头垫在脑袋下面,被子裹在身上,暖暖和和。

这样明日早上曹毅来,就能看到他为了等陆秉笔,在这儿睡了一夜。

他就不信陆世廷听到以后不会好奇他想说什么,还不过来见他。

现在朝堂上的势力基本已经被陆世廷和几位皇子瓜分干净,凭他自己很难逃开前世被送去北狄做质子的命运。

他得先借助陆世廷除掉太子和几个皇子,韬光养晦,再把陆世廷也送上黄泉路。

院子外面有脚步声。

少年警醒过来,还来不及睁开眼,就听到陆世廷冷淡的嗓音居高临下。

"六殿下翘首以待等着臣过来,就是这样等的?"

少年的脸颊陷在柔软的被褥里,锦被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脚下的皂靴,像窝在巢穴里的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微微侧脸,眸子带着朦胧睡意看向他,随后倏地散开了水雾,抬起头坐直了身子——片刻又忙乱地站了起来。

“陆秉笔。”

陆世廷“嗯”了一声,瞥了一眼身侧的曹毅。

方才在来的路上,曹毅和几个看守的锦衣卫向他禀报了六皇子今天做过的事。"六殿下一整天都待在庭院里,好像在等人。""六殿下见陆秉笔脸上有疤,想送祛疤的药。""六殿下等着陆秉笔过去,今天胃口也差了,少吃了几块肉饼。"

少吃了几块肉饼,但面色分明比之前在皇宫里的时候好上不少,睡眼惺忪看起来睡足了的少年正茫然地盯着他看。

"六殿下不是有事要和臣说么?"

“我是有事要找陆秉笔。”穆玦扭头看了一眼客房,“陆秉笔方便进去说吗?”

陆世廷没有答,抬手示意他先过去。

穆玦点亮了客房里的烛火,吹灭了火折子以后,快步走到陆世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殿下想说什么?"

/>"玄天观的事是陆秉笔负责查的,对吗?"“臣奉陛下旨意。”

橘红色的烛火勾勒出男人流畅的下颌线,似白玉如琢如磨,深蓝色的袍服只是品阶稍高些的太监穿的服饰,在对方身上却显得肩宽腰窄,幽寒清贵。

穆玦借着自己怯懦目光的遮掩,肆意地打量过陆世廷的眉宇。

对方这副样子,容易叫人错认他是个端方君子,股肱之臣。也难怪现在皇帝对他信重,谁不喜欢办事妥帖,相貌姣好的宦官在自己眼前做事,反正太监不会有子嗣,再令人放心不过了。

“既然父皇让陆秉笔查这件事,陆秉笔一定知道若是三日后玄天观没有坍塌,父皇会怎么处置我?"

少年的嗓音有些干涩。

"父皇会杀了我吗?"

陆世廷面无表情:“圣意难测,臣不敢妄自揣测陛下的心思。”

“陆秉笔!”少年好似慌了,伸手想碰他的衣袖,又不敢提起胆子,手在半空无措地僵持着,“求陆秉笔跟父皇说说,那日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在父皇面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我——”

陆世廷眼尾弧度漠然:"六殿下今日找臣,就是为了这件事?"少年点点头。

“若是那日六殿下身上降的是仙人,仙人所说自然会应验。若是妖邪,皇宫之中怎能有妖邪——臣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穆玦赶在陆世廷起身离开前,拽住了对方的袖子。

“现在能救我的只有陆秉笔了。”

陆世廷盯着自己袖袍上被少年攥出来了褶皱:"六殿下说笑了。"

“只要陆秉笔能在父皇面前替我求求情就好。”

穆玦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拽住了袖子的另一边,陆世廷的衣袍上又多了一处褶皱。“臣人微言轻。”

穆玦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罚,玄天观是一定会坍塌的,毕竟前世发生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叫陆世廷过来说这些只是想让对方相信“仙人”之说,至少不要让对方以为他心机深重,别有用心。

少年的语气越发急了:“我不嫌弃陆秉笔人微言轻!”

话音落下,他看到陆世廷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似乎只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