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

陆世廷从厂狱的刑房出来,曹毅迅速端上了一盆清水。

男人把手浸到了水下,鲜红的血色从他指尖、手背、掌心剥落,顷刻间就将一盆水染红了。

陆世廷洗净了手,接过帕子擦拭。

“督主,这北狄的探子……”

“话都问完了,杀了拖出去喂狗。”

几个东厂番子把缚在刑架上,身上的囚服都成了血衣的犯人架了下来,拧了脖子毙命后,无声无息地拖走了。

“督主现在是回府吗?”

根据犯人的口供,将北狄安插在大宁京都各处的探子一一拔除,他们督主就在这儿一夜未眠,听着出去办事的下属回来禀告。

曹毅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陆世廷的脸。

冷冰冰的,好像西域无法攀登的山巅上的冰雪,并没有人的七情六欲,连一丝疲倦也无。

陆世廷眯了眯眸子:“什么时辰了?”

厂狱阴冷,牢房不设窗子照不进太阳,终年只有烛火的光。

“快到午时——今日早朝递上来的折子都已送到了东厂,督主是回府休息,还是……”

曹毅神色迟疑了一下,不晓得要不要提醒昨日六殿下说过的事。

他正犹豫,督主已经迈步朝厂狱外走去。

“进宫,去文华殿。”

穆玦没吃午膳,在文华殿外散步。

才过了一日,宫中关于他和陆厂督的风言风语已然完全变了个样。

穆玦走在一处假山后,听到拐角过去两个洒扫的小宫女闲聊。

“昨日陆厂督和六殿下的事,你听说了吗?”

“自然,还是在文华殿里当差的公公同我说的。”

“难道六殿下真的……”

“六殿下虽说不受陛下喜爱,但那张脸真是所有皇子里生得最好的,大约是像他的母妃。”

其中一个小宫女绘声绘色,仿佛亲眼见了一样。

“昨日太子在文华殿发火了,要罚六殿下,谁知道六殿下跑去陆厂督跟前哭了几声,陆厂督立刻就替他了结了这事。”

穆玦安静地听着,在心底生出几分疑惑。

他什么时候在陆世廷面前哭了?

一旁夏明也用讶异的目光问他:殿下昨日还哭了?

“你知道六殿下那张脸,哭起来比平日里还要招人疼。”

“然后陆厂督要回东厂去了,六殿下一路追到马车前,陆厂督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你说,哪个皇子能同陆厂督那么亲近?”

“看来宫里又要多一位惹不得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