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淤伤的疼痛在撞击中迅速清晰。
他伸手去揉自己的脊背,手里的发钗掉落在地上清脆地响了一声,他看到自己掌心被锋利的钗子尖端划开了一手的血。
身前的母妃捡起了那枚发钗,还在继续用手捶打、推搡他。
青年额上、鬓发全是细密的冷汗,顺着母妃的意思退出殿中关上门,里面的尖叫声才停止了。
过了半晌,又断断续续响起了刚才温柔的声音。
“梳头发……你给我梳头发……梳完头发就要平安回来……”
穆玦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孝衣。
没有沾上血,不用洗。
他在殿外站着,把自己滴血的右手挪远了一些,殷红的血珠迅速在他指尖交汇,然后一颗颗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洒落在雪地里。
青年缓缓贴近了殿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假装母妃那些温柔的话都是在对他说的。
夏明给他包扎了手,送他去仁智殿。
“殿下,丽妃娘娘她肯定是把您认错了,才会失手伤了您,哪有母亲不疼自己孩子的呢?”
穆玦看了一眼自己裹了白布条的手,没有说话。
“殿下,您再熬一熬,等再过几年及冠就可以出宫去开府了。就算陛下……等以后太子殿下登基了,也肯定会给您封王的。”
“到时候您有自己的封地,每年有食邑,把丽妃娘娘也接过去,说不准娘娘出了宫,病就好了呢?”
夏明总喜欢说这些话安慰他。
这些年他已经听了不下数百遍了,但……
穆玦眼底有了丝笑意。
其实他并不在意能不能封王,有没有封地、食邑。只要能出宫去,哪怕把他贬为庶民也不要紧。
他只是不想再在这座皇宫里当一条狗彘。
他抵达仁智殿的时辰不早不晚,人还没有来齐,但一些往日和三皇子交好的皇子、宗室们已经到了。
殿中已经布置成灵堂,挂满了丧幡,中间停着三皇子的棺木,棺前设了供桌,两旁燃着香烛,放了几盘祭物。
也只有服丧这样的大事,他才不会被皇帝以“身体虚弱,要多休养”为由,禁止在宗室、大臣面前露面。
毕竟妃子和人私通,皇子可能不是亲生的这种事情,只能是宫廷秘闻,不可能大张旗鼓让外人都知道。
“殿下,您……”
穆玦把目光从那些祭物上收回。
“你看那些糕点,是不是看着还挺好吃的?”
夏明吓了一跳:“殿下,那,那,那可是三皇子的祭物!”
穆玦漆眸漾开了笑,肆意地无声笑了一会儿,走至灵堂前才收敛起来。
守在灵堂门口的是三皇子的两名贴身内侍,穆玦记得他们的脸,把他推入鲤鱼池,往他背上踹的人里就有这两个内侍。
再往前数,他的冬衣被人扯碎。
饭菜全换成了馊冷的狗饭。
院里被放进了几条蛇,半夜爬到他母妃的床上……
“你这贱种怎么还敢来这儿?”
其中一名膀大腰圆的内侍往前走了两步,驱赶道。
“滚滚滚,别给我们家三殿下添晦气!你一个歌伎生的贱种,也配来三殿下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