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太监又是皇帝身边的,更不可能无事往这里来。
穆玦拧了一下眉,他长相更像他的母妃,桃花眼,修长的眉,右边的眉骨往下靠近眼尾的地方有一颗殷红的痣。
“殿下,一定是陛下知道了您重病没有汤药的事情,所以派御医来了,奴才扶您回去坐着休息吧?也好让御医看看您的病,开点儿药……”
穆玦点点头,垂下眼睫,眉心还是皱着的。
总管太监和御医果然迈进了他的偏殿。
穆玦谢过了御医给他诊脉,望向总管太监。
“公公,是陛下派您……”
总管太监没纠正他该称呼陛下叫“父皇”。
“不是,御医和药,六殿下该谢谢陆厂督。”
东厂厂督陆世廷,连他一直身在冷僻的偏殿都听过对方的名字。
传闻中那是个权倾朝野的权宦。
所有送到皇帝面前的折子会在他眼前先过一遍。
秘密监察百官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都是他的爪牙,死在对方手上的公侯贵胄不计其数。
甚至许多皇子也在讨好陆世廷,乞求对方能把他拉上那把龙椅。
这样只手遮天的人,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穆玦站起身,从袖子里摸了所有碎银子,递去总管太监手里。
“这点银子六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总管太监笑了笑,“其实殿下生病,御药房这几日是遣人送了汤药来的。”
“可我并没有见过……”
“是三殿下每日派人截住了送药的人。不过今天嘛……三殿下不长眼,死在了武英殿的宴席上。他死了,他手下的人自然也就没工夫来截六殿下的汤药了。”
三皇子死了?
穆玦抿唇,压下了眸底少许快意,仔细听着总管太监叙述。
“今天陛下宴请北狄来的使臣,席间北狄使臣提出两国各派一名勇士上台比武助兴。”
“陛下一连派了几个侍卫也没能胜过北狄的勇士,陆厂督就指名叫了三殿下上去。”
“三殿下上去后,被北狄的勇士失手扔下了高台,后脑勺撞在了陆厂督面前的席案角上,当场薨逝了,那血险些溅到陆厂督的皂靴上——幸好陆厂督今日瞧着心情不错,也没计较这点小事。”
“所以六殿下您说,您是不是该谢谢陆厂督?”
总管太监说完,一挥手,后头几个小太监很快端上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套孝衣。
“明日还请六殿下到仁智殿为三殿下守灵,一连三日。这孝衣咱家也带到了,就先走了。”
穆玦看着那套雪白的孝衣,低低念了一句。
“陆世廷……”
一旁夏明拿着御医开的药很是高兴。
“殿下,奴才这就给您去煎药——这三皇子真是作恶多了遭报应,前几日还那样欺负您,今天这不就!”
穆玦换上了那套孝衣——尚服局新制的,里头带绒,不知比他现在穿的衣服暖和多少。
“这世上哪有报应这种东西。”
只有皇子死在面前,旁人却在担心血溅到他的靴子上,那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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