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别林的回答,布鲁斯沉默了。

餐桌上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烧开的火锅油不停冒泡泡的声音和烧烤架滋滋冒油的声音。

他们自然知道布鲁斯是怎样的想法，布鲁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心中想的，永远是尽可能的拯救多的人，尽管哥谭市是个泥沼,没有任何人是完全无辜的。

哥谭市的现状在压迫每个无辜的人沉默、低下头，无视他们看到的一切，最终导致他们身上被溅上黑色的泥水,他们漠然的注视着暴行发生，最终变得不再无辜。

可布鲁斯仍然想要伸出援手将那些人,无论他们是否无辜。

就像他曾一次次在爆炸中救下被困其中的人员，哪怕罗宾在劝说他、警察在劝说他、施救的消防队也在劝说他，他也仍然会固执的前往其中。

对布鲁斯来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现在，别林告诉他。

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获救，他们已经‘死’了。

布鲁斯连什么都还没做,一切就结束了。

如果他能更早一些察觉到这件事，这些人会不会还有救？他作为哥谭市的蒙面义警却连这点事都没有发觉。

这时，杰森‘啧’了一声，他将手中的烤肉串放下,他看向布鲁斯,那双与布鲁斯颜色并不相同的眸子审视着布鲁斯。

然后杰森开口：“这和你没有关系。”

“人又不是你杀的。”

“你也别再继续抱着那样的想法了,蝙蝠侠可没有多少时间后悔，你能做的、我们能做的，便是阻止悲剧继续发生,不让更多的无辜者受害。”

“最后，狠狠地给罪魁祸首，以及那见了鬼的谜语人一拳，让他们体会来自蝙蝠侠的愤怒。”杰森说。

布鲁斯愣了愣，其实再过去他本来也不会有过多纠结，这样的情绪并不会在他心中持续太久，正如杰森所说的，思考这些过去发生的事情，只会耽搁时间。

蝙蝠侠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和回顾过去，他有太多次后悔了。

他曾后悔和杰森过去的争执、后悔放任杰森一人出门、后悔对斯蒂芬妮的不认同、后悔将达米安一人放回刺客联盟应对克隆体、后悔让朝雨将别林接走从而错过了别林的十几年人生。

但蝙蝠侠必须前进，一刻不停的前进，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回顾过去。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状况过于安宁，才让这些想法冒了出来。

但布鲁斯没想到，杰森会安慰他。

别林也轻咳了两声开口：“父亲，正如二哥所说。这与你没关系，你是哥谭市的城市守护者，是没错。”

“但你只是一个人类和哥谭市的居民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人会要求你对哥谭市的每件事负责。”

“如果他们敢这样要求您...”达米安摸了摸自己的剑。

他虽然支持和理解蝙蝠侠的行为，可他无法接受哥谭市的市民道德绑架布鲁斯。

“况且这件事和魔法有关，

以人类的眼睛是没法注意到黑气了，

而后黑气成型，背后那人也一直藏的很好，如果不是袭击我，恐怕我也没法发现这些黑气已经泛滥到这种程度。”别林说。

别林作为修仙者，自然不会继续放任这件事发生下去。

他从小便被所有人教育着、他的外公外婆、他的母亲、他的师父，还有凌云宗里的所有长老，都在告诉他，作为修仙者，应以拯救苍生、阻止灾难为己任。

别林也一直谨记于心，但也仅仅是谨记于心的程度。

他会为罪犯们所做的、不齿的事感到愤怒，但也绝对不会为此将内耗的心情转移到自己身上。

就像现在，他或许是应该感到焦躁和焦虑的，或是像蝙蝠侠一样内耗自己，认为这些人是自己的责任，没有救到这些人是他的失责。

但别林并没有，他的内心万分平静，甚至将这场幕后黑手设计想要将他们困入其中的结界当做一次给杰森、蝙蝠侠和罗宾的独特体验。

而并不是第一时间破开结界直抓黑手，或许一开始别林还能告诉自己，这个结界里或许会有关键线索，现在看来，这结界连时代都是虚构的，恐怕也很难找得到可以利用的线索。

正如别林告诉蝙蝠侠的那样，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他又不是故意消极怠工没有发现这件事，他一直都在追查这件事，却没有找到线索。

难道他没有找到线索，也能怪在他的头上，成为了他的责任？

道德绑架也不带这样的。

作为一个无情道的修仙者，他本不该有太多情绪，可他的内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冷漠，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其他人都是他能力范围内可以救便救。

他实力强大，自然应该庇护着弱者，但也仅此而已，他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庇护到某些弱者而产生消极情绪。

别林并不觉得这样的情绪有什么不好，他永远不会内耗自己。

布鲁斯松了口气，他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他的过去也不全是些后悔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值得回忆。

阿尔弗雷德对他不离不弃的照顾、迪克第一次穿上罗宾的战衣，杰森收到他赠予的圣诞礼物时的笑容、与提姆的合照、与达米安一同参加的学校活动、卡珊德拉的第一场芭蕾舞表演，还有别林毫不介怀的、亲密的叫他父亲。

以及韦恩庄园的照片墙上，越来越多的合照。

这些都是布鲁斯美好的回忆。

布鲁斯曾以为在那小巷的枪声响起、珍珠落地之后，他的人生便只有一片黑暗，哪怕是蝙蝠侠也只会在哥谭这片泥沼里越陷越深，他在用暴力打击罪犯的同时，也深深的被暴力吸引。

他曾以为他的一生当中只有‘暴力’这件事可以做，现在看来他的人生也有很多选择，比如和家里崽子们的厨房争夺战、或是一些别的家庭活动。

他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啊。

吃完火锅和烧烤的宵夜后，

四个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芥子空间回到结界中，反倒是休息了一会儿，消消食之后。

别林这才重新催动戒指带着杰森、布鲁斯和罗宾回到了结界中。

再回去之前，他们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重新把装备弄好，连别林脸上都戴上了多米诺眼罩，刚才吃火锅热气太大、他脸上的妆容被热化了不少。

别林所幸便把脸上的装洗掉了，顺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穿西装什么的未免有些太格格不入了，他戴上了多米诺眼罩。

看起来就和蝙蝠家族的打扮一模一样。

看见空气中再度泛起涟漪，约翰眼睛都瞪大了。

四个人重新出现在屋内，约翰激动的从阴影中钻出来，他喊：“你们终于回来了！”

他已经一晚上没有睡觉休息了，他一直盯着冰山俱乐部的二个人不敢休息，他害怕他一闭上眼，这些人就会袭击他，他蹲在角落里，背光的位置，尽可能的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闻着四个人身上的烧烤和火锅的香味，约翰沉默了一下，他的嘴里开始分泌口水，看得出来蝙蝠侠四人组是真的去吃了火锅和烧烤，不是开玩笑的那种。

约翰又往嘴里塞了几块屋主给的饼干，用于充饥。

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他很想让蝙蝠侠带他离开这里，刚才蝙蝠侠等人展现的能力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展现的，他们一定什么方法离开。

无论是什么方法也好，只要让他离开这里，离开冰山俱乐部二个人面前，哪怕是黑门监狱他也认了。

但约翰也没有那胆子对蝙蝠侠说，所以他看向几个人中脾气表现得似乎最好的别林。

然后约翰震惊的发现别林也戴上了多米诺眼罩，看起来和蝙蝠侠的罗宾差不多。

原来、原来这家伙根本就不是红头罩的同伴，是蝙蝠侠的人啊。

但约翰还是强压着恐慌对别林说：“你..小少爷，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吧，我承认我的所有罪行，快把我送到gcpd去，把我关进黑门监狱里，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所有人都在这时看向约翰。

从约翰的话里，别林听出来，对方大概已经发现冰山俱乐部二人的异常了。

别林打量着约翰，慢半拍的说：“看起来你昨晚过得还不错。”

约翰破大防：“不错？如果你指的是我没死的话，我的确过得不错。”

“求你了，我可以把我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让我离开吧，我知道很多事情，老板让我保密，可我受不了了，我想活着、我想活下去。”

这句话是约翰在说谎，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他和老板的交流都是通过信纸，老板给他发工资也是通过邮寄的方式，完全的过去式的交流方式令他没有一丁点老板的消息。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老板是哥谭市的哪位罪犯，能够拥有这种能力，让他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怪诞的世界。

蝙蝠家族的几个人都是通过微表情训练的，再加上过去在蝙蝠

洞的那些调查，

他们只是一眼便看出了约翰在说谎。

但也不会有别林那么不客气。

“他在说谎，

他什么都不知道。”别林揭穿。

约翰一噎，他又把矛头转向冰山俱乐部的二个人。

“这二个家伙，这二个家伙，他们没有影子，他们不是人啊！”大抵是蝙蝠侠又回来了，约翰说话都有底气了。

他直接揭穿了冰山俱乐部二人的身份。

冰山俱乐部的二个人只是笑了一下，西装男摊了摊手说：“你在说什么呢？”

约翰连忙指着二人开口道：“蝙蝠侠，你们快看，他们根本没有影子，怎么会有人没有影子呢。”

说完这句话时，约翰才注意到冰山俱乐部二人组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约翰的心猛的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