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人进京了

凤姐几人见两人聊得来,不像闹得起来的样子,秦钟脾气好,自家这个不痴的时候也好处,便和尤氏他们带着姬妾们自去抹骨牌,留两个同龄人到里间坐着吃果子。

初次见面,必然聊些学业兴趣。贾宝玉这段时间在学塾里泡着,多少还是学了些的,只简单聊几句,就知秦钟水平比他差了好些。见多了秦继光几兄弟,他已经知道天下少年俊才何其多,就连吴攀峰瞧着无心向学,所知所学也毫不逊色。刚见秦钟如此俊秀,到现在听其谈吐,难免有些落差感,就像见了美玉微瑕、金无足赤般,恨不能给他描摹齐了。

又转念一想,秦钟现在没有业师,只自己读书,水平如此也就不奇怪了,劝道,“还是得找个学塾读书为好,以往我也觉着自己一个人读自在,现在习惯了学塾,觉得还是和好友一起读,又有明师,才是乐事。”

秦钟也赞同,“有一二知己为伴,时常讨论,才能进益。”

说着瞧了瞧贾宝玉,人物风流,举止不凡,有心想找个法子和对方更亲近些,便道,“家父之前也想到送我去学塾,看了几个都不大满意,之前听闻府里族学好,正打算和亲翁商议引荐我去呢,又听入学塾难,怕姐姐难做,正不知是否开这个口?宝叔看看我可够进来,要是不够就不劳累老父跑一趟了?”

贾宝玉是很愿意和秦钟向学的,要是对方在学塾里呆着,补上不足,该是何等人物,何等风采。但他也知道自家爹多关注学塾,连金荣这些都退回去了,山长也天天说学生宁少勿多,宁精勿滥,直接进来是不成的,无规矩不放圆。好在还可以考进来,他帮着争取个机会,再教秦兄如何准备,必无不过的。

于是道,“秦兄不知,族学现今是考试入读,我和庶弟都是考入的,我有当时备考资料,秦兄拿去好生复习,必能考入。考试也不算太难,业师们说这是检验是否有向学之心,要真都懂了,还学什么。”

秦钟闻言有些失望。

不过看着贾宝玉,转念一想,这等人物虽不能马上日日相伴,有个奔头也是好的,只是他自己向来一看书就头疼,也不知道这考试难不,不想心慕之人失望,打算先应着再说,于是站起来作揖道谢,并一口保证道,“我必好生研读,不负宝叔赠书情谊。”

“我也盼着能早些和你日日相对,你准备好了便来找我,休沐日也可来。“

两人又闲聊了会,宝玉叫人去取了复习备考的资料,到掌灯时分,外头抹骨牌停了,尤氏和秦氏婆媳输的大光,说下次做东还回来,几人便叫了饭吃。吃毕天黑,尤氏派了人送秦钟并资料回去,贾宝玉也和凤姐回了荣国府。

过不几日,京中发生了件小事,关注的人不多,大家的心神都在南方倭乱上,如今路边馆子每几桌必有人提起倭寇,虽然隔着千来里,个个都能说上几句。但那事情虽然小,却在荣国府掀起轩然大波。

这天下午,薛家老掌柜匆匆来到梨香院,没到每旬汇报买卖的时间,薛姨妈刚好去找王夫人聊些家务事宜,剩薛宝钗一个在家。虽男女有别,但毕竟是经年老仆,之前汇报买卖时,薛宝钗有时也帮着对帐,倒不用那么恪守规矩,见他神色焦急,自己作主在正堂隔着围屏接待了他。

“小主人,大爷现在在哪?得赶紧叫他回来,铺里的伙计说看到冯家的人进京了,估计是来告状的。”甫一坐下,老掌柜便赶紧说道。

薛宝钗登时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冯家的事,之前薛姨妈也骂过薛蟠,但也就这样了,两人都没放在心上,金陵的官员知道他们要上京,连阻拦的意思都没,还殷勤的速速开了通牒,参加了饯别宴。

但这毕竟是京中,前不久薛宝钗耳闻这府里下人放贷,顺天府衙役上门的事,以小见大,就知京中风气大不相同。在金陵,这事官府压根不会上门,反而担心抓了仆人府里不高兴,私下里上门拜访,也是问保不保这个下人就事了。

“老叔别急,先坐下来喝杯茶,我哥在哪,待我问问平日里跟着的人,遣人去把他找回来。”薛宝钗低声吩咐身边的香菱赶紧去问问,问清了派人把大爷叫回来,又问老掌柜,“铺里是谁看见的,可看真切了?来的是冯家何人?现住在哪里?真是来告状的?”

“铺里老伙计阿平看到的,他之前见过冯家人,来的是冯渊贴身仆人和两个远亲,现住在城西那边,具体哪里还得打听一下,阿平不敢跟太近,又急着来回话,所以没摸清。冯家在京城没啥关系,八九不离十就是来告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