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奇妙,不放心地问:“你会一辈子对他好吗?”
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她生怕楚辙舟和那些见色起意的人一样,匆匆来了又去,最后还是留下玉挽哥孤孤单单一个人。
楚辙舟心间不由漫过一丝别样的荒谬意味。
这小姑娘误会他和迟玉挽的关系了。
用“会不会一辈子对一个人好”发问他,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他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对人好,他只是恪守对楚明泽的承诺。
不过至少他出生至今,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仔细地照顾过。
想了想,楚辙舟点点头,“我会。”
商人都是利益中来利益中去,楚辙舟认为能给一个人最大的物质和利益支持,才是对他真正的好。所以,他会对迟玉挽一辈子好。
给阿梨留了联系方式,楚辙舟的背影走远。
阿梨嘴都乐歪了,仰起脖子,朝阁楼喊:“玉挽哥,一百块钱这么轻易就送出去了,这人可真傻。”
她哼哼两声,心里头敲着精明小算盘,愈发觉得楚辙舟是傻子。
“他今天肯为你一天花一百,以后就肯为你花一千一万……到最后再多家产肯定都是玉挽哥你的,搞不好还会为你倾家荡产哩!”
都以为她年纪小不把她当回事,可市井男人嘛都一个样,情情爱爱分分合合这档子事她见多了。
这位楚老板看上去讲究些,阔气些而已。
“玉挽哥,记得好好吃饭!”喊完话,阿梨蹦蹦跳跳地跑远了,丢下编了一半的竹篮,等不及往杂货铺里奔去,今天老板新批发了一车零食杂货,得赶在镇上的学生放学前挑些新鲜零嘴买了。
楚辙舟离开,又少了咋呼的阿梨,小院重新变得清冷空寂。
阁楼的窗扉推开半扇,半遮半掩的,漏出卧室里的丽致秀色。
迟玉挽伫立窗前,漆黑的窗柩衬得这张面额格外白皙素净,他侧了侧头,额角轻抵木框,凝目望着楚辙舟消失的方向,目光清微淡远。
漂亮如葱的指尖夹着一张薄薄纸片,是楚辙舟临走前留给他的私人号码,字形锋利,笔格遒劲。
迟玉挽神情淡淡的,自言自语,低声轻吟:“明泽,你们楚家人都是这样吗?”
你的哥哥,像你一样……
从渡安潭回到盛江,楚辙舟的生活恢复到原本的正轨,在商圈游刃有余,如鱼得水。他没有刻意去想迟玉挽,偶尔脑海里会隐约浮现一道美丽的身影,但也到此为止了。
离开之前,迟玉挽身心状态看起来还算稳定,原本楚辙舟打算忙过这一阵再过去看他。意想不到地,一个午后,阿梨打来电话,语气急得厉害,一惊一乍。
“不好了!大老板!”
楚辙舟的第一反应是迟玉挽出事了,心弦拧紧,他利落起身大踏步往外走,冷静开口,“什么事?慢慢说,说清楚。”
阿梨口吻激动,“又来了一位没见过的老板来找玉挽哥,哥对他的态度特别亲近!”
……
楚辙舟站住脚。
担忧紧张的心情急速下坠,最后安全落了地。
没听见预想中的动静,阿梨疑问:“大老板,你怎么不紧张?”
楚辙舟缓缓地闭了眼,返身折回办公桌。
“这不是你的工作范畴,我只需要你关注他的身体健康。”
以迟玉挽的样貌气质,招来几个陌生男人,不是什么稀罕事。
今天没有,明天也会有。
他只答应楚明泽照顾好他的身体,帮衬他的难处,保证他不缺吃穿,好好活到长命百岁,如果连他绵绵不绝的风月情/事也要管,事情会没完没了。
挂断电话,楚辙舟照常处理商业文件。
他面前摆的是和德启集团合作的项目具体方案。
掌舵德启集团的姜总姜青屿身份比较特殊,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他代表楚氏,理当作陪。
楚辙舟身姿端正,食指弯曲在桌面点了两下。
该要对姜青屿投其所好才是……不错……不错,他没有听错,阿梨刚刚用的词是“亲近”。
亲近?能是什么程度的亲近?
倘若并非风情月意而是又一场交易呢,楚明泽不就是先例么,再喜欢又如何,用肤浅的迷恋强行捆住迟玉挽,一纸契约让他身陷囹圄。
迟玉挽充满着矛盾,他博学强识,对人情世故的规则通透明白,并非一味单纯天真,偏心态却很是不知世故,仿佛只能看到别人对他的好,面貌本真,不善拒绝。
脾性温和不是坏事,但迟玉挽的好源自于骨子里深藏的安宁和柔软,是一种完全没有原则的温和,他的善良会被当做软弱,似乎任何人都能从他身上索取什么。
一无所求,任人索取。
楚辙舟甚至有些恶意地猜想,楚明泽当初是怎样藏奸卖俏,同他索取,哄骗这样好的“卿卿”上了当,待在这里受苦,一待便是两年之久。
思潮起伏,绕了一圈最终回到原点,原点是阿梨说的“亲近”两个字。
迟玉挽性格清淡,他是不懂拒绝的。
他不懂拒绝,楚辙舟在脑中反复对自己强调这一点。
特助夏逢山拿文件来给楚辙舟签字,顺便确认接待姜青屿的行程。
他叫了一声楚总,没人应。
夏逢山:“楚总?”
没眼花的话,老板刚刚好像在走神?
“楚……”
楚辙舟指尖顿住,抬手示意他别说话,起身抽出罩在办公椅的西装外套,边搭上臂弯边往外走。
“替我空出半天时间,接待姜总的行程按之前的安排正常进行,全权由你负责。”
说完也不管夏逢山什么表情,步步生风离开办公室。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