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厚重的金属大门被缓缓拉开,随着一阵沉重的,“哗啦啦”的破响,刺眼的白光倾斜而出。
霍廷严跨过大门,走进那片令人晕眩的光线中。
目之所及皆是惨白的颜色,透着森森的寒气,根本看不到边际,就连身后的大门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好像被人关上了。
霍廷严的身影很快就被眼前无边的惨白光线彻底吞噬,根本无处可逃。
福尔马林的气味刺激着鼻腔,令人窒息。
在霍廷严面前的不远处,放置着一个铁架,看着像是一张单人床;在这样恐怖的环境里,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金属那种彻骨的寒意好像都能通过视觉,钻进他的身体里。
白光中的温度越来越低,冻得他指尖发麻。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恐惧,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向不远处白光中心的那个铁架走去——
那上面好像睡着一个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盖在一块白布之下。
可明明近在咫尺的人,他却好像怎么也走不到。
每当他靠近铁架,伸手想要揭开盖在对方身上的白布,手指都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空气。
那个铁架子还是在他身前不远处,距离跟刚开始时一模一样。
他不断地上前,又一次次扑空,好像正一点点被无边的虚空吞没。
可越是无法触碰,他就越是能感觉到铁架上躺着的人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他更着急了,心跳急剧加速,不讲道理地将过剩的血液拼命泵入大脑,让他的思绪开始混乱,视线也愈发模糊。
一股咸腥的气息累积在喉间,就快要压不住了。
“霍总……霍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将霍廷严唤回了现实世界。
他猛地睁眼,在某一个瞬间,猩红的眼底甚至迸发出了凛凛的杀意。
“霍总……”前排的司机吓得不轻,小声提醒道:“您这是……做噩梦了吗?”
原来是一场梦。
霍廷严长舒一口气。
昏迷在医院的病床上时,他就反反复复做着这个梦,却一直都没有能够看清躺在白布之下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这就是脑部受创的后遗症吗?
可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盛夏的莘城,即使清晨气温也不低,昨晚霍廷严走出教室后,竟不小心靠在车里睡着了,现在额头上已经结出了一层薄汗,可梦里那种刺骨的寒意明明还留在他的指尖。
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也并没有完全散去,喉头依然覆盖着一股咸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最可怕的是那种心悸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梦中加速的心跳将血液全部泵向了大脑,霍廷严现在还能感觉到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青筋暴出的手背,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两下。
“霍总……”见霍廷严沉默良久,司机小声提醒道:“我们现在……”
“今天有什么安排?”霍廷严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喉咙里涩涩的很不舒服。
“原本今天的安排很满,但是……咳咳……”
司机没有说下去,但霍廷严已经想起来了。
按照原本的安排,昨天白岁应该已经接受了他的求婚,接下来,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好公司的所有事务,然后带白岁去欧洲玩一圈,找个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正式注册结婚,顺便蜜月旅行。
虽然没有婚礼,但他也不想亏待了白岁,所以特意给这趟行程预留了二十天的时间;那么自然的,走之前他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现在的安排是什么?”霍廷严问道。
“如果霍总醒来,那么医院会在下午为您安排一个全面的检查。”司机翻看着手机上最新的行程表,谨慎地答道:“时间视霍总的身体状况而定。”
下午,那还早。
霍廷严想着。
他记得今天早上九点原本应该有一个会要开。
最初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太多,他不想一切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因为他自己的那点意外就接着乱下去。
“通知医院,把检查挪到下午四点。”他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那么他就有一白天的时间回公司处理正事,然后去医院检查完正好直接回家。
“现在先回公司开会。”
前排的司机不敢怠慢,连连点头的同时赶紧发动了汽车,却也面露难色。
“可是霍总,现在还不到七点……”
霍廷严低头看了眼表,果然刚早上六点四十七分。
虽然时间尚早,但与学校一街之隔的公寓里,白岁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了。
听到一阵门铃声,他撩了把鬓边的长发,轻轻皱了皱眉。
知道他住在这套公寓里的人不多,一般是不太会有客人来的,只有霍廷严……
但霍廷严不会来。
如果昨天下午被人扔掉求婚戒指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昨天晚上在舞蹈教室的事情才过去不到十个小时,他总不可能一起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