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念稳住心神,缓声开口道:“请问我方便见一下霍董吗?我想亲自向霍董道谢。”
她只说道谢,说得隐晦不明,反而让旁人听起来暧昧丛生,容易被人误会。
饶念要的就是这样,她必须要见到霍聿深。
港城与宁城相隔两岸,游轮所行驶的这一片海域也临近宁城。现在没有小艇能来接她离开,唯一有可能尽快离开这里的方法,就是让脚下这艘船停下,更改航线。这样只需要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能在宁城港口下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让游轮因为她一个人修改航线,听起来实在太过天方夜谭。
蒋家泽不可能会帮她去说情,他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她现在只能靠自己,去找这艘船上唯一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
闻言,男人顿了下,大抵也是记得她刚刚跟在蒋家泽身边。
只犹豫了不过片刻,蒲川便恭敬颔首:“您请跟我来。”
没想到男人会这么容易答应,饶念怔了下,随即快步地跟上去。
她的脑中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蒲川带她来到了一间私人套房。
他先敲了门进去,让饶念在门口稍等片刻。
她紧张地等在门口,很快,蒲川就又重新走出来,客气地请她进去。
饶念揣着那阵忐忑不安走进套房。
里面的布置和刚才的包厢一样奢华,甚至过犹不及,巨大的一面落地窗足以将海面尽收眼底。
身后的门被合上,隔绝掉外部的一切干扰。
饶念的视线望向前方,看着男人挺阔利落的身影伫立在落地窗前,宽肩窄腰,比例极好。
可他独自站在那里,身影几乎与身前漆黑的夜幕融为一体,像一座古板的山,沉默而屹立,不会因为任何事所动摇,包括情.欲。
与此同时,他侧眸回身,恰好对上她的视线,眼底依然没有任何惊讶。
饶念垂在身侧的手指一蜷,轻声开口:“霍先生。”
她有些局促,但被隐藏得很好,双眸明亮澄澈。
但霍聿深依然记得刚刚这双眸子里强忍的委屈和泪意。
迎着他的视线,饶念顿了下,接着柔声道:“您的手帕。刚刚人太多,不太方便还给您。”
大概是做拍卖行业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接受过声音培训,女人的嗓音轻柔动听,语速也适中,不轻不重地落在耳中。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上,慢条斯理道:“既然已经给了饶小姐,就不必还给我。”
她是有意来和他搭讪求助,才壮着胆子自己找上门来,但饶念仅有的与异性交往的经验并不包括于有求于人。
尤其对方还是仅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位高权重。
她站在那里一时间犹疑不定,细白的指尖下意识攥紧裙摆,泄露出她此刻在他面前的局促不安。
饶念并不知道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不远处坐着的男人尽收眼底。
灯光下,女人低垂着眼睫,大概是刚刚吹风冻的,她的鼻尖还有些红,身姿娉婷地站在那里。
明明畏惧他,却还是敢主动送上门来。
霍聿深眸中情绪涌动,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终于低声开口。
“饶小姐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话落,饶念怔然抬眸,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澄澈的杏眸望着他,继续不动声色地试探。
“可以吗?”
他言简意赅:“坐。”
茶具已经提前清洁摆放好,霍聿深正抬手沏茶。
他没有让人代劳,而是自己亲自上手。
干净整洁的袖口随意挽上去,男人的腕骨劲瘦,却又让人线条流畅有力,他洗茶沏茶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稔,一套下来行云流水,颇为赏心悦目。
饶念忍不住盯着他的手看,观察着他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脉络,莫名透着性感的味道。
他的指侧覆着一层薄茧,应当具备某种贵族偏爱的运动爱好,可能是击剑,又或是马术。
她在心底暗暗猜测着。
不过须臾,他便斟好一杯温热的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席上,绅士风度尽显。
“甲板风大,饶小姐不该选那里。”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而后又说了什么。
是粤语,饶念没听懂,于是下意识抬眸望向他。
霍聿深不疾不徐地解释:“如果生病了,得不偿失。”
饶念心口一跳,总觉得他这四个字里还有别的意思,但却不知道自己理解的究竟对不对。
她沉默下来,轻抿了一口他递来的茶,努力平复着心绪。
轻微的涩意在唇齿间散开,茶盏杯壁触感温热,缓缓蔓延至心口。
袅袅婷婷的茶香在房间里弥漫,窗外的海浪声清晰可闻,而饶念的心绪也越来越乱,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样开口。
因为心里藏着事,一杯茶喝得很快。
等饶念反应过来,茶盏已经空空如也,她也该离开了。
可她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
霍聿深也没有主动开口,仿佛猜到了什么。
饶念的心跳不自觉加快,脑中飞速想着办法,怎么能开口说服他,想办法帮她下船。
可男人没理由平白无故地帮她。
她能用什么来交换?
就在这时,有人叩门,打破了此刻房间里的宁静,也打断饶念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