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看了她一会儿,倏地,她摊了摊手,似满不在乎,说:“那是你的事。”
“那么,你要见我,是想劝我什么?”
“我还是不懂,”宋嫣道,“即使你再自责,你始终是陈家的小娘子,面对贺楚的报仇,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想阻止他?”
陈舞梨沉默。
宋嫣道:“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你说。”
“我之前跟贺楚说过,如果我是他,我要报仇,我就直接杀了仇人陈刘,而不是牵扯无辜。现在,类似的话,我也想跟你说——你对他有愧,但董家没有,董家本不该成为你们互相救赎的工具。”
陈舞梨听了,讽刺一笑:“我怎么看不出,你这么善良,还要考虑别人?”
宋嫣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
“你走吧。”
“最后一个问题,”宋嫣一面说,一面起身,“陈家和贺楚,你怎么选?”
陈舞梨皱眉。
“走了。”宋嫣往外走,摆着手,没回头。
“宋嫣,”陈舞梨忽地站起来,转向她,“你真的很讨厌。”
宋嫣朗然地笑了几声,没停下,没回应,离开了这里。
宋嫣走后,陈舞梨再也站不住,倒了下去,无力地跌落在地上。
令人意外地,没过多久,一个手捏佛珠的和尚从旁边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笑意盈盈。
陈舞梨要跟宋嫣见面的事情,贺楚知道,于是跟来了。
“贺楚,”陈舞梨没看他,“你为什么不像宋嫣说的那样,直接杀了我爹?”
贺楚笔直地站在她的三米外,收好佛珠,浅浅笑道:“因为,不够。”
当然不够。
陈刘可是杀了他贺氏一族啊。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二叔……
全府上下,五十六人呢。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五十五人。
他活着呢。
“你的意思是……”陈舞梨始终不敢把心里的猜测说出口,哪怕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嗯,”贺楚说,“那么,你会阻止我吗?”
陈舞梨摇摇头。
不是不会,而是不知道的意思。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边是她最喜欢、最愧对的人;另一边是她的爹和兄长,是血浓于水的家人,是即使她厌恶憎恨却想保护的亲人。
陈舞梨说宋嫣讨厌,就是因为宋嫣把选项明明白白地列出,清清楚楚地问她到底怎么选择。
她连究竟要不要把屈九招给陈谷哳递匕首的事情说出都纠结万分,又能如何回答宋嫣的问题?
她真是愚钝,真是一点儿也不像别人说得那样聪明啊……
……
……
回家之后,宋嫣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直到日薄西山,暮色迫近时,她才起来吃晚饭。
“你怎么回事,蔫蔫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易嘉儿说,“年纪轻轻,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宋嫣瞥了她一眼:“想事情呢。”
“想啥?说说,没准儿我有办法。”
“就你啊?得了吧。”
“啊,你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