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绿萼耳根发红,小声反驳:“……我送了本静心经的,还有今天的灵茶。”

奚浮玉抬手掀开茶盖,灵茶的氤氲香气扑面而来,为清隽眉眼笼了层朦胧水雾,语气也辨不真切:“我与你牵扯的因果,只会与你的生死有关。”

要么生要么死。

奚家上下绝口称赞,芝兰玉树的三公子,正似笑非笑的给出残忍暗示——

你这会儿是想活,还是想死?

花绿萼沉默两秒,一把夺走奚浮玉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我去知府家了。”

老匹夫不配喝她的茶。哼。

奚浮玉:“……”

心魔小声哔哔,“花绿萼与你共饮一杯茶。”

奚浮玉闭了闭眼。

烧死了这道心魔。

……

花绿萼出了奚家就敛了愤愤面色。

原是借此探探奚浮玉对妖丹的态度。

毕竟她能查到的事情,奚浮玉恐怕早就知道,自然也会知道知府家“与众不同”。

本以为奚浮玉的目的在妖丹,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想不透,但也只能抱最坏的想法。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

花绿萼照例裹上法衣隐去身形和气息——感谢她随身携带的超大芥子空间,储存物品囊括了生活与战斗方方面面的所需,让她不至于沦落到更加狼狈的地步。

小狐狸潜入知府家,没闻到狐狸的味道。

想来也不是狐狸。

哪里有狐狸蠢笨到吸人精气自断修行的?

若是想报复人,说句不合适的,从人族发明的酷刑中挑选几样折腾,都比吸干精气报复来的痛快。

花绿萼飞到知府家上空,描绘知府家的地图。

期间妖丹隐隐作疼,花绿萼赶忙捧着小葫芦喝了口药,然后继续画地形图。

整体看上去像是阵法。

可惜花绿萼对阵法研究不多,往常更偏向符和丹药。

思索片刻。

花绿萼落在地上,执笔画符,叠成纸人,注入些许妖力。

小纸人摇摇晃晃的站直身子,左右看了看,朝着北方前行。

这是寻宝符。

往常是寻找法器灵宝用的,换算过来,它能搜寻到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玄苍妖帝的妖丹,绝对是这临渊城灵气最浓郁的。

小纸人最后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消散。

花绿萼停下槐树旁,属实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她掌心按在槐树身上,再次注入妖力——

“谁在那里?!”

花绿萼猝然收手。

回头就见两个修士盯着她的方向。

知府慌张:“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位蓝衣修士笑笑回,“无事,槐树属阴,可能是鬼怪走动。”

知府:“鬼怪?不是狐狸精吗?”

蓝衣修士:“兴许是狐狸精,兴许是恶鬼,但你们家撞邪是真的。”

知府更紧张了,“那要怎么办?求两位大师救命啊。”

他现在是广招大师,各路神仙都求了个遍,希望能求到一条生路。

蓝衣修士右手拿扇敲着左手掌心,“你仔细想想,除了猎白狐,还有做什么亏心事吗?”

知府摇头,“真没有了。”

他直呼冤枉,“古往今来,猎白狐的多之又多,还有扒了皮毛做围脖大氅的,我儿好生娇养着这白狐,怎地就成了亏心事?”

知府越说越气恼,“那白狐定是妖怪,专门吸人精气修炼,可怜我儿一片好心!”

蓝衣修士哎了声:“妖怪吸人精气是自断修行,他们与人一样,修炼都是吸纳天地灵气,知府大人不要过于紧张,这应当是邪物。”

知府一听更紧张了。

花绿萼贴着槐树,见那修士一边说话一边向这里走过来,当下紧张不已。

这会儿最好可以低调。

别让上界任何一族发现她在临渊城。

花绿萼决定缓慢撤退,然而她此时微薄的妖力,即便有法衣遮挡也做不到悄无声息的离开,稍稍动了下。

蓝衣修士登时敏锐站住,盯在她的脚下。

他身旁的修士疑惑,“师兄?”

蓝衣修士抬手拦了下,朗声说:“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不若出来聊聊天?”

“知府一家可是被你害惨了。”

花绿萼:“……”

既然暴露,花绿萼也不必小心翼翼,起身便逃。

蓝衣修士:“追!”

出了知府,街道四通八达,又无宵禁,更不禁夜市,脚步声与叫卖声混在一起,再也便不出那魔物去往何处。

“师兄,她隐藏身形的法器好生厉害,不会有后台吧?”

蓝衣修士冷笑,“有后台更要抓住。”

“随我在城中设置阵法,这邪物一旦出现,便叫她有来无回!”

……

花绿萼在城外寻了处破庙。

悲痛的发觉,自己的逃跑技能居然愈发熟练。

默念了好几句“虎落平阳”自我安慰。

这会儿修士正在城中排查,花绿萼决定在破庙休息一晚,明天跟着百姓混进城。

小狐狸堆好稻草,拍拍自己的小床榻,窝了进去,盖好遮挡身形与气息的法衣。

虽然有些扎肉,但勉强算的上床,能睡了。

临近午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破庙门口的槐树打的哗哗作响。

屋顶破破烂烂,法衣遮挡了湿凉雨水,却驱不散彻骨寒意。

这是妖丹破裂留下的病症。

寻不到妖丹恐怕会日复一日的加重。

花绿萼蓬松的尾巴把自己团起来,汲取温度。

半梦半醒之间,周遭温度骤跌,夜风裹杂着湿冷阴森的腐朽气息吹来。

花绿萼尾巴差点炸开,一溜烟躲到锈迹斑斑的佛像之后,水汪汪的眼眸警惕望着庙门。

奚浮玉撑着竹伞,伞面画着仙鹤与青竹,俊雅飘逸。

他一身青衣,面若冠玉,停在佛像面前,“怎么不回家?”

花绿萼微怔。

家?她哪里有过家?

难不成是那个只待过几日的奚府?

她此刻是原形,褪去法衣,从佛像后走出来,毛发蓬松雪白,面部点缀着恰到好处黑色毛发,犹如在眉眼染了浓妆,眼睛是琉璃般晶透的蓝白,自是妖冶昳丽,却又贵气逼人。

无论是璇霄丹阙,亦或是蓬莱境,都流传着一个说法。

即便九尾狐数量不算稀缺,甚至还有魅惑十足的九尾红狐,但只要相见,你便能分的清哪一只是妖族那位小殿下。

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这时。

心魔幽幽开口:“你是在虔诚拜佛,还是在佛前心生妄念?”

奚浮玉不予理会,淡漠眼神滑过庄严肃穆的佛像,落在那团小狐狸身上。

小狐狸耳朵微微垂着,小声辩解,“我惊动了修士,不想牵连奚家。”

佛像慈眉善目,唇角含着始终化不开的温和笑意,似是怜悯而慈悲的望着庙中道长与妖。

那道长伸出手,雪白如玉的手指接过小狐狸,眉眼与佛像一般慈悲,“我不是与你说过,我唯一与你有关的因果,便是你的生死。”

“你又何须担忧这阵法与修士,我自会护你周全。”

花绿萼眸波流转,怔怔望他。

……狐狸耳朵不自觉警惕竖起,差点没被吓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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