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 一

叶冰裳心中一动,却忍住了询问天女泪来历的冲动,她有天欢的记忆,总能从中找到这一点。

而天欢对于萧凛的轻蔑也并未被她放在心上——天欢虽表现出一副对桑佑很嫌弃鄙薄的样子,但心气高如圣女,她怎么会去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蚌精的名字,一记就是千百年呢?

在灭族蚌族时,天欢也唯独只放过了桑佑一人。

也许正是前世的纠葛定下了她与六殿下的今生之缘吧,讽刺的是,前世的桑佑是下界蚌精,哪怕身为漠河王子也远远攀不上上清仙境的天欢圣女,而今生帝后的嫡子萧凛对不受宠的庶女叶冰裳而言,也是遥不可及的贵人。

无论哪一世,他们之间都横着天堑。

叶冰裳终究不是会沉溺于情爱的人,因萧凛而起的惘然只困住了她一瞬,下一刻她就若无其事的答道:“如此,便仰仗圣女了。”

叶冰裳苏醒后便立即开始修炼天欢为她挑选的功法,不得不说,天欢虽然因灵根限制修行艰难,但她身为圣女的阅历却是半点不少的,整个上清仙境的仙术典籍都存在她的脑海中。

叶冰裳感觉得到天欢为她选的功法与她本身很契合,短短几日间,她就成功筑基,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变为了能施展术法的女修。

筑基后的身体自然与之前不能比,落水造成的寒气入体也很快就好了,但叶冰裳一直对外称病,一是为了不让这次差点真要了她命的事情就这样轻易被揭过去,二是因为她需要时间潜心修行。

变强对叶冰裳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事,连萧凛连日上门探病她都拒而不见,每当这时,识海中的天欢就要冷嘲热讽一番,仿佛十分不理解她会爱上桑佑的转世。

尽管叶冰裳心里想的是萧凛再怎么样也比对天欢无情的冥夜好,但她不会说出口,情爱之事的争辩是无意义的,为此惹怒天欢更是不值得。

她挥退婢女,走到窗边欲关上窗户以防被人看到她在夜间修行,窗外的景色就在这时映入她眼中。

叶府庭院中,凉亭孤立,霜雪落在绽放的红梅上,也落在跪于冰地上的单薄身影上。

是澹台烬,她的妹婿。

“他不是景国皇子吗?怎么会在盛国一臣子府上罚跪?”

天欢用故作不经意的语气问起,叶冰裳也不拆穿她,只是笑道:“那日我被三妹妹推下水,他下水救了我,却未理会同样在水中的三妹妹,因而惹怒了她。”

天欢听后沉默了很久,叶冰裳不知道她此时的心理是怎样的,是为冥夜的转世在她和叶夕雾之间选择了她而感到愉悦,还是想起了前世种种而感到嘲讽?

就在叶冰裳撇过眼准备关窗时,天欢忽然道:“毕竟是为了救你而受罚的,怎么不去关心一下他?都说枕边人是一把利刃,你不想这把利刃握在你手中?”

“三妹妹并不在意澹台殿下。”

叶冰裳嘲讽的笑了笑:“她满心满眼都是六殿下,怕是连澹台殿下的死活都不会在意的。”

以前的叶冰裳不敢明面上帮助澹台烬,因为她自身难保,而且若是让叶夕雾知道她帮扶澹台烬,说不定他会遭到变本加厉的折磨,而现在的叶冰裳虽然不惧叶府众人,却因为天欢和冥夜的纠葛而下意识的想远离澹台烬。

天欢不再说话,叶冰裳缓缓关上了窗,她走向房门,在天欢的讶异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