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袭野从兜里掏出一本主席语录。
想指着上面的字,教他。
“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个真心实意拥护革命的群众……”
但教的过程中遇到了问题,宋袭越发现太抽象了,根本解释不清楚,别说傅卫东了,她读下去有时候都要卡一下。
这个不行。
宋袭野挠了挠头。
抬手的时候把胳膊露了出来,胳膊肘处的伤疤也跟着进入傅卫东的视线。
宋袭野翻书,想着后天去学校上学,向校长借一借,看有没有新华字典,或者其他通俗易懂的书,让傅卫东自己学会查,学会看。
她光在这教,是教不会的。
正想着,胳膊肘处,像羽毛滑过一样,轻轻地刺痛了一下。
傅卫军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块青的。
“你说这伤?”宋袭野低头,不以为然,“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没事,你不是也受伤了吗?让我瞅一瞅,胳膊上还严重吗?”
傅卫军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你说我们算不算难兄难弟?”宋袭野觉得两人又惨又好笑,眉眼弯弯,笑出了声,“不过那个张小民更惨……”
她站起来,学着张小民抬头吐血,又狼狈的样子。
四肢都用了起来,张牙舞爪。
傅卫军轻轻地抿起一个微笑。
宋袭野停下来,赞叹:“你真好看。”
鼻梁很高,单眼皮,睫毛却又长又翘,只是有些瘦了,小脸瘦得下颌线格外地清晰。
有时候突然抬头,眼神冰冷冷的,像个小刺猬一样,警告周围想要冒犯的人,但大多数时间长睫毛盖在眼睑上,一颤一颤的,内敛且安静。
“以后多笑一笑,是真的很好看。”
宋袭野没有夸张,傅卫军其实非常耐看,骨相很好,或许乍一看,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像冰河里的小石头,但笑起来,冰雪初融,“啪”一滴水落进人的心里。
那个词语怎么说来着…….又乖又奶。
傅卫军认真地盯着她的嘴唇,读清楚话之后,手抓紧了书,耳朵微微红了,偏过头去。
天彻底黑了下来。
孤儿院的一群大人开始在树下乘凉唠嗑,手中拿着的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
两个人也不看书了,搬着板凳过去。
院长张大山感觉天上飘下来几个树叶,树枝晃得也太厉害了一点,转头一看,大喊道:“谁让你们上树的!都给我下来!快下来!”
有俩小孩从树杈中滑落下来。
张大山追过去,但是没追到,在后面骂道:“一群猴崽子!”
宋袭野有些困倦地蹭着徐婶的蒲扇,最后趴在了徐婶的膝盖上,听着大人们聊天,昏昏欲睡。
傅卫军低头找了找,找到了院长留下来的蒲扇,捡起来,坐在宋袭野的旁边,安静地扇着。
风吹起了她的刘海。
脸上的汗少了一些,可能是夏夜的风太舒服了,眉头也跟着松了下来。
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蝉开始鸣叫。
不远处是小孩的欢笑声。
傅卫军扇扇子的手顿了顿,又晃动着手腕,把风送到宋袭野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