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你那个舞台。”黎宸很少见的打断了方瑜的话。方瑜觉得自己心底被狠狠掐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黎宸缓缓的继续说下去：“那场晚会我是投资人之一，所以我去了。不过没在台下，一直在后台。

方瑜："后台?"

"嗯。

那场晚会的导演是他朋友，他给兄弟安排了一笔自己公司旗下的赞助，当时又正好有同城的工作，老友就邀请他过去看看，顺便一起吃晚饭。

他和朋友在后台闲聊着。这时方瑜和他团内的队友被工作人员从休息区招呼过来，所有人在候场区的幕布边排队站好。

他抬起目光，在层层叠叠的工作人员后面一眼捕捉到了方瑜露出的半张脸。

挺拔的鼻梁，小巧精致的鼻尖，透亮的眼睛。黎宸记得他在学校宿舍楼里第一次见这个学弟时，看到的也是他的半个侧脸。

而此时他脸上画着极浓厚的妆容。但不知为何，当他看着方瑜往舞台上张望的眼神时，依然在这张脸上看到了学生时代的纯真感。

“那个舞台，很好看。”黎宸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掌下的鼠标滚轮，声音磁性的直击人心，"今天唱的那首歌，也很……非常好听。"

方瑜心头一动："你更喜欢今晚这首吗?"

黎宸停顿了一下，抛出一个反问：“你是不是也更喜欢今晚这首?”方瑜好像突然被一阵风刺激到了，两只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黎宸似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句更直击灵魂的问题又接踵而来："小瑜，你很喜欢唱歌吗?你想继续做个歌手吗?"

他想到这儿，目光

忍不住移向桌上的平板，他抬手刷新了一下页面，自动跳出来的就是今晚绝对的头条——方瑜唱的那首《咸味海螺》。

歌很忧伤，但镜头上的方瑜却显得流光溢彩。

其实在他的印象里，方瑜一直都是一个白开水一样平淡的人。脾气非常好，而事业心和欲望这种东西更是基本感觉不到。

但今晚黎宸突然意识到，似乎在玉玉出生后，自己就从方瑜的外在状态里默认了他不再想回到圈内的事实。

他“自说自话”的这个事实的确让他不自觉的僵住内心，继而涌上的就是愧意。黎宸的思绪在回忆中打转，而方瑜也同样久久没有说话。他为什么会进娱乐圈?很简单，因为钱多。小学二年级他的爸妈就离婚了，把他扔给了外婆，只定期打回来基本生活费。

外婆对这两个小年轻一点没有办法，但老人家自己很有骨气，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一分钱不问孩子多要，自己把方瑜带大了。

他爸爸那时候就想做乐队，离家之前，有一把旧吉他没带走。小时候方瑜就自己抱着玩。那时候不是没人说过他唱的好听，但在那么一个小城市里，没人会和他说做明星这种事。

后来是高一的时候他被学校安排去一次学科竞寒。第一次去了大城市。结果直接被星探看上了。对方递给他的邀约里写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金额。

外婆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方瑜私下找过医生询问，他明白外婆的这个病随着她年纪继续增长，只会变成极其烧钱的慢性病。

他答应了那个星探，在竞赛结束后的空余的半天下午拍了人生第一个平面广告。

然后他按照公司的推荐选了艺术生道路，一边拍广告一边学习考试，然后就这么进了电影学院，跟着懵懵懂懂的学表演。

结果表演学了四年，到毕业了公司却说最近选秀是最火了，就让他突击了几个月舞蹈，直接给扔进了几百个男孩里厮杀去了。

方瑜仰起头目视着眼前黑青色的大海。月亮在海面中间照出一道银白色得光带，像是一把好刀。

这把刀此时映在他的瞳孔里。

方瑜揉了一把脸，慢慢闭上眼，嘴唇轻动："大概，也许，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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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喜欢的吧。"

"好。"黎宸说。

“好什么呀?”方瑜笑了，语气变得轻快又软糯。明明应该再说些什么，还不想就这么挂断电话。但在说出那句不轻不重的承认后，他好像一瞬间就困了。

"宸哥，我现在在阳台上，看到下面有几个工作人员好像拿了排球来，明天估计要玩体力活动。"

这是在……撒娇吗?

"去睡吧。"黎宸听出他音调中的困意。方瑜没回答。

“那不挂电话，我陪你。”黎宸那边应该是吧手机放下了支架上，然后方瑜听到了几声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他一惊：“你还在工作?”

黎宸没回答——其实他刚刚把休眠的电脑重新打开。

但他说：“还没忙完，你回床上去，听听打字的白噪音?”他的尾音带着一抹迷人的上扬。"好。"方瑜悄声回到床边。慢慢躺进去。先拍了拍已经睡熟的黎瑾，然后把自己也蜷缩起来。他带着单边耳机，当他闭上眼睛时，黎宸那规律的键盘敲击声就变得格外清晰。

“玉玉睡熟了?”他问。

“嗯……”方瑜哼了一声。

"你也快点睡。"

“你当哄玉玉呢……”方瑜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在他陷入睡梦前，他好像隐约听到了一句“乖”,是黎宸的声音。没过十分钟，黎宸的耳机里就只能听到一个舒缓平稳的呼吸了。黎宸停下敲键盘的手，拿过手机把通话挂断。然后打开了飞机购票软件。

第二天确实如方瑜所料，节目组安排的是体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