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有什么好哭的。林秀秀理直气壮。鸡蛋是老林家的,林金宝吃得,她怎么就吃不得了。
以大欺小结束,林秀秀心满意足,直接出了老林家。
穿都穿了,来都来了,她也该出去看看了。
1973年的初夏,水田阡陌,绿意葱葱,干活的乡亲们卷着衣袖裤腿,劲头十足。
但也有不和谐的人。
远远的,有个瘦巴巴的中年妇女,稍微插会儿秧苗就要坐旁边歇会儿。记分员一过来监督她,她就哭哭啼啼的。
“我家里男人不清不楚摔了腿,我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挣工分,还被盯着,你们只当我是坏人,我命苦哟……”
记分员捏着鼻子走了。
林秀秀走近一看,这不是她妈嘛。
李荷花这会儿缓过来了,坐在田埂上跟人谈笑风生。
“秀秀,你来了。”李荷花看到她挺高兴,“你好了就该出来给他们看看,省的有人嚼舌头。”
“我就随便走两步。”林秀秀咳了两声以示虚弱。
“你的心思,我有什么不晓得的!”李荷花冲她眨了眨眼。
林秀秀一怔。哎,不是,您老晓得什么啊?
只见李荷花老神在在地往下一捞,捞出一捆秧苗儿啪一下往林秀秀手里一塞。
林秀秀:“……”拿秧的手微微颤抖。
秧苗沾着的泥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妈!”林秀秀哆嗦着嘴皮子,“你干什么?”
“你过来,不就要是帮我干活嘛。”李荷花说的跟真的似的。
林秀秀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她妈是这种人。
“早上的时候,你还拦着我两个嫂子,让她们别在我屋门口吵到我。”
原来是她错付了!
“她们那是黑了心肝,我不一样,我就指望我家秀秀能有个好名声。”李荷花可怜兮兮的。
林秀秀差点就信了:“咋,你自己就不要好名声了?”
李荷花梗着脖子:“我老了,我又不要攀高枝结婚。”
林秀秀:“……”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把秧苗塞回给她妈,林秀秀抖了抖手指上的泥水:“我才十七岁,我还是个孩子呢。妈你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听着不健康。”
“你——”
李荷花扁着嘴,刚要说些什么,大队长的声音突然通过喇叭传过来。
“认真干活把地种,年年都是大丰收。赶明儿又有知青到我们公社插队,我们大队的男女老少,必须打起精神、振奋士气,让城里的知青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劳动一把手!”
动员、动员,农忙的时候,一天到晚尽是动员。
李荷花面色不愉,刚想辱上几句,一转头却看到大队长走过来了。
一边走,还一边转着他的标志性大喇叭。
李荷花没顶风作案。她扶着腰从田埂下去,还特意提了提音量。
“秀秀没好全,不能帮我插秧。我还有两个儿媳妇帮我插秧,她们真是孝顺哟。”
一旁的两个儿媳妇:“……”
她们从头到尾明明连大气都没敢出,结果还是被殃及到了,她们真是太惨了。
唉,真想小姑子身子骨早点恢复,这样的好事以往全是小姑子干的。
大队长瞧见了李荷花的小动作,但没搭理。
他长得跟牛爷爷似的,站在一处老树旁,看着周遭,长叹一声。
林秀秀也病恹恹地走过来,站在他旁边,跟着长叹一声。
大队长发愁:“农忙的时候,让那帮知青过来,他们能顶什么用,不添乱就好了。”
林秀秀的耳朵动了动。
“大队长,队里明天要去公社接知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