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她离安雁清更远了些,神情略不自然:“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少在这儿自作聪明,胡乱揣测我的心思。”

安雁清虽然坐着,可睨过来的眼神清清泠泠,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仿佛钟楚曾经生出过的所有阴暗想法,在她眼中皆无所遁形。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搁上窗台。分明一句话没说,钟楚忍不住用脚尖踢了下地面,陡然生出一种,自己正在被她羞辱低看的错觉。

工作人员手头动作麻利,很快将证件审核完毕。

她拿出几张纸,刚要从窗口递出,又突然想起什么。倾身看了看安雁清,再看了眼面色紧绷的钟楚,乃至两人中间,能硬生生塞下三个人的空当,犹疑道:“您二位,确定是要结婚的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又提醒了钟楚。

如果今天顺利结束,两□□妻身份直接在法律定义上得到落实,以后这种和安雁清在一起的憋屈感,将会伴随她一辈子。

与漫长的压抑相比,一瞬间,就连爷爷的威胁,在她眼中也不算什么了。

安雁清刚要说:“确定。”余光瞥见钟楚快步上前,顿时眉头一皱,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钟楚用力挣了下,没有挣开,不耐道:“算了,我不结……”

安雁清几乎要被她给气笑了,狠狠拽了下她的手腕,于是钟楚的后半段话,因突如其来的失重,转为一声控制不住的惊呼。

但她没摔倒在地,肩上的手指犹如铁铸,将她托得稳稳当当:“你怕了?”

钟楚下意识抬眼,正对上安雁清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和一句隐含嘲讽的质问。

要说钟楚真的骄傲自大到受不得半点激将,倒也不至于。可她的理智每每在遇见安雁清时离家出走,无法维持惯常的冷静。

她重重拍开肩头的手,踉跄着站稳,想也不想道:“谁先怂谁就是王八蛋!”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生气时眼尾泛红,眸中会渗出一层浅浅的生理性眼泪。波光流转,难得一见的脆弱姿态更显撩人。

不像是被气哭,活像是在某种旖旎的时刻,被人硬生生欺负到哭。

室内气氛庄严肃穆,灿烂春光却从罅隙中透出一丝细微触角。

安雁清看她一会儿,忽然松手。

她像是觉得衣领仍然勒得太紧,将衬衫顶端的扣子扯开一颗,慢慢吐气,神情倦怠且不耐:“钟楚,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游戏。你起先答应得好好的,到了这种时候,又突然想反悔。”

她望了眼工作人员手中的证件,侧首漠然道:“我已经给了你这么多天时间,如果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那就回去和家人好好商谈。这桩婚约由你钟家提出,现在我也愿意让出主动权。无论如何,届时,直接通知我结果就行。”

临到领证的重要时刻,却突然反悔,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工作人员见怪不怪,没有多说,将两人的证件重新递回。

安雁清俯身去取,就在这个瞬间,钟楚福灵心至,陡然意识过来。

不止是她讨厌与安雁清结婚这件事,身为多年的死对头,安雁清在这件事上的看法与她完全一致。

结婚折磨的不止是她,安雁清的疲倦同样彰显她的心烦意乱,并不在钟楚之下。

意识到这点,钟楚的所有负面情绪登时没了,眼角眉梢俱染笑意。报复的快感来得酣畅,只要能让安雁清难受,就连结婚这个沉重的包袱,瞬间也成了一桩大喜事。

安雁清刚捏住证件边缘,手腕突然一紧。她眉心微蹙,顺着这只白皙细腻的胳膊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