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裂开的是某种金属外壳,泄出来的是类似药剂的粉末,一掉进血泊,便如入水的泡腾片,疯狂地相互反应滋生气泡。某种腐臭而剧毒的气体蒸腾出,缠绕又渗进“它”包裹的皮肤,像食盐撒上蛞蝓,片刻,“它”便发出孩童般尖利的哭泣。
塔尼亚踩着杂物箱,在天花板的角落摸到一扇被锈蚀护栏封死的通风口。
果然如此,既然是与实验楼地下室几近镜像的同一结构,那么地下室卫生间天花板上的通风设施,在这里也该有一个。
方才她躲在倒数第二个储物柜中,电光火石之间,她悄悄打开柜门,将定时设置好的手机沿门缝推进最后一间储物柜。
未知诡异之物近在咫尺,就此拉开自己与“它”之间相隔的最后屏障,宛如徒手破开母体胎膜的保护直面未知,这种勇气并不容易积攒。但也正是千钧一发间的赌博,再加上从之前追逐中揣测出的规律,让她明确这只生物的视力并不发达,只能大概感知光线明暗变化,精准锁定猎物更多依靠听觉,或许还有嗅觉。
但这仍然无法解释为何只有若拉·埃文斯幸存。
时间,地点,身份,经历,行为,飞速运转的大脑将全部受害者列成对照实验,对比剔出唯一的变量。她想起,唯一不同在若拉·埃文斯失踪的前一天,学校刚刚在旧校舍一片进行了灭虫除鼠的清扫。老旧建筑逼仄幽祟容易滋生菌虫,再加上梅雨季即将携来潮湿阴霾,学校定期于每年五月末进行清扫。
也许排放的消杀药剂无意中对盘踞此地阴影里的怪物造成了伤害,或干扰了它的感知,才让若拉·埃文斯有机会逃脱。
她刚刚在储物柜中摸到了一瓶熏蒸杀鼠剂。
灭鼠熏蒸剂主要成分是化学物质磷化铝,呈固体粉末状,使用时需要将粉末泡水,反应产生剧毒腐蚀性气体磷化氢来发挥消杀功效。
一片漆黑的废弃地下室,该从何处找到足够反应的水量?不知被她丢弃在何处的水桶、还是封死在水泥砖墙中的水管?闪烁手机吸引制造的空隙只有短短数秒,死亡危险是抵在后心蓄势待发的箭矢,来不及多想,她用从储物柜壁上剥下的锈片划开手腕。
为保证出血量,口子锯得很深,勾破桡动脉,几可见骨,锈蚀碎屑嵌在切口血肉中,喷涌鲜血以血管为根茎瞬间绽放出玫瑰。她疼得身体微颤,手下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将熏蒸剂放进血泊,然后边跑边抽开领结给自己打了个简单止血包扎。
根据若拉·埃文斯腿上的咬伤可以推断,这怪物极有可能食人,并容易为鲜血所吸引,这样一来便将诱饵与陷阱融为一体。
身后响起的尖利哭声证明她赌对了,那未知生物在剧毒气体中扭动哭泣,但磷化氢到底无法将它杀死,片刻后它又发觉逃走的猎物,爬动着逼近。
角落里手机闪光灯还在闪烁,每闪一次,短暂光亮中便霎时拓出它诡异扭变的怪影,它在靠近,它在变大,几乎吞掉墙面,魔鬼吹拂的光影崎岖畸变,仿佛趁你每次闭眼间歇活动的奇诡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