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点头,他做为晋阳宫监,对存储的兵器粮草是再清楚不过。
但李渊还是没有开口,裴寂能察觉出来他没有做戏。
那就是担心不能一举拿下关中?
裴寂沉思一瞬,接着劝道:“如今陛下居于江都,关中仅有代王主持局面。”
“代王年幼,若叔德举义旗,一路西进关中,想必无人敢拦。”
“叔德的家世摆在那,远比毫无根基的田舍翁得人心。”
李渊皱眉,他并不是担心这个。
而是除了李世民外,李建成等人还在河东,女眷倒不用忧心,独独几个男丁恐有祸事。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
若是贸然起兵,只怕以李建成的能力,会很难脱身。
“隋朝气数将尽,我家自有天命。”
“我并非忧虑其他,只是如今你阿兄未至,我根本放心不下。”
李渊冷静过后认真思量,他不认为杨广是真的要拿他下狱。
就冲如今这个各地皆反的样子,来抓他的使者都不知能不能走到太原。
若是无了他这个太原留守,就依杨广那个疑心病,他又放心得了谁?
只怕是怒意上头口无遮拦,就算杨广真的昏了头,李渊眼中狠辣一闪而过,他也绝不会让使者有机会进入太原。
想通了此事,李渊放下心来,看向李世民关心的神色,内心熨贴,虽说这个儿子总会气他,可孝顺也是真的孝顺。
“若我遭遇牢狱之灾,你就想办法与建成合兵,不必挂心我。”
“死在一处,家破人亡,才是遭人耻笑。”
此话李渊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身侧的李世民顿时红了眼眶,带着哽咽拉住李渊的衣袖道:“何至于此?”
“山野大泽,何处不能藏身,汉时高祖不也是藏于芒砀山。”
“阿耶不若如高祖一般,静观其变,也好自己一人赴险。”
怪不得叔德平日总把二郎挂在嘴边,这幅体贴的做派,真是让人羡慕。
裴寂摇摇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可不想破坏这父子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
眼见李世民落着泪苦劝,李渊不忍,刚想把自己琢磨的缘由讲一遍,却突然想到什么。
再开口时,话语已然变了幅模样:“若天命在我,则此事必将不成,若我无天命,又如何逃脱上天的责难?”
“等着看吧。”
李渊不仅心有把握,更是笃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天命加身。
李氏谶言,杨广却独独放过了他。
他号唐国公,如今又恰巧获封太原一地。
种种巧合,不就是天命吗?
眼见李渊一脸自信的模样,李世民与裴寂二人都不好再劝什么。
天命都搬出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裴寂叹气,起身告退,反正他还是相信李渊的,再怎么说也当了这么多年官,总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
若是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想着做什么皇帝,还是趁早回家睡大觉吧。
李世民擦干泪水,他从不信阿耶是这般被动之人,阿耶既然如此说,想必有他自己的道理。
大不了,他就寻刘文静一起矫诏,直接扣押使者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