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当了宋章钟七年的助理,前四年负责监视宋凛初和他母亲,后三年除了集团事务,还负责来往于祖宅和宋宅两头。
宋凛初的脾气有多坏他比谁都清楚,哪怕虎落平阳也没人敢这么戏弄他。
对,就是戏弄。
周请一定是故意恶心宋凛初。
宋凛初的确被恶心到了,周请之前除了爱多管闲事,其他地方还算正常,如今突然抽风,饶是他定力再强也忍不住想打人。
他用力抽回手,嫌恶地在被子上擦了擦。
周请也学他的样子,在宋凛初的被子上擦手,嘴里软绵绵地嗔怪:“新婚蜜月期,捏捏手怎么了。”
宋凛初手背上的青筋鼓动,“闭嘴。”
秦越咳嗽一声,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你们聊。”
病房里其他两人谁也没理他,周请想着给宋凛初留两分面子,等到秦岳出病房才开口,“宋叔叔,我这个人脾气真的很好,就算是你说了难听的话,我也只会跟你撒撒娇,再严重点,我可能会用手指戳戳你的胸口。”
宋凛初有画面感了,一阵恶寒。
周请见好就收,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轮椅。
宋凛初的腿被打断之后,宋章钟故意三天后才派医生过去,那时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医生回去报告说不能再耽搁后,宋章钟没把人送医院,而是直接让人把宋凛初送进位于山里的祖宅。
祖宅阴冷潮湿,容易滋生细菌和寒气,那种环境下,普通伤口都很不好愈合,何况是两条断了的腿。
宋凛初知道,宋章钟是要把对母亲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自己身上,不可能再派人来。他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把脱臼的关节暂时复位。
中间耽误的时间,每秒都在阻碍双腿康复。
宋凛初发现自己的腿无法像最初那样自如的伸直和弯曲,他当时很慌乱,越是不利索,他越是扶着墙在地上走。
直到摔倒,脑袋磕在了桌角上。
那天他在地上昏迷了一整夜,第二天来送饭的保镖看他可怜,伸手把人扶起来。又好心的避开其他人,私下找来一名附近村子里的医生。
医生粗略检查一番,说必须马上动韧带手术。
没有宋章钟的首肯,宋凛初连出房门都不可能,更遑论手术。保镖看他实在可怜,私下买了一些活血化瘀的敷料。
可能是膏药对症,也可能是宋凛初运气好,疼痛没有加剧,但也没有变好。
再后来,那名保镖帮他的事情被发现,人就失踪了。
新来的保镖不允许他下地,必须呆在床上,他们不断地缩小关押他的范围,直到他彻底丧失行动力。
而眼前的轮椅,无疑是告诉宋凛初:你是个瘸子,你的父亲永远打败了你。
周请发现,宋凛初看见轮椅后先是一怔,随后眼神变得阴沉,藏在其中的仇恨已经满到溢出来。
直觉推动身体先一步动作,他抓着轮椅想走,可惜晚了一步,宋凛初已经开始发疯。
床头柜和输液支架倒在了地上,宋凛初眼睛里的血丝滴血一般染开,两只拳头死死贴着腿侧,拳头上的骨骼和筋脉凸出,关节咯吱作响。
周请不敢动,也不敢吱声,鹌鹑一样屏住呼吸立在原地。
被夏日烘烤出温度的空气在结冰,窒息感铺满病房的边边角角。周请一面害怕,一面竖起耳朵听宋凛初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