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长夜将明 一鹿好运 2806 字 9个月前

谢朝仿佛并不在乎姚菡的亡命奔逃,他慢条斯理的从自己西装的手巾袋里取出来一支笔,在逮捕令的最下角签署好自己的名字,表示逮捕完成。在他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逮捕令上就浮出来一个猩红的印章,像是被血渗透了一样显现出来。

姚菡已经逃窜至玻璃处,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狂喜,只要能够逃出病房,外面大千世界,随便找个地方窝起来谢朝就抓不到她了!

——砰!

一声剧烈的响动,姚菡发出一声厉鬼独有的凄厉惨叫。就在她以为自己能够从玻璃处逃窜出去的时候,她撞到了玻璃上。像是一个活人用尽全力撞向了装满了炭火的铜柱,撞击和烧灼的剧痛痛彻心扉。她被重重弹飞出去,摔在了墙壁上,又从墙壁摔趴在地。她的灵魂都因为这一击溃散了一部分,显得虚弱、狼狈。可是此时此刻无暇他顾,她立时又旋风般冲向了病房门口。这是医院,妇产科肯定有妇女怀胎,只要她在被谢朝抓到之前躲进孕妇肚子里,就能挟持胎儿的命,让谢朝投鼠忌器。

然而,这一次她没能碰到门。谢朝已经慢条斯理的把逮捕令折叠好塞到了手巾袋里,连同签字的笔都别在口袋上。谢朝看向姚菡,伸手、抓握,姚菡仿佛被海水中的漩涡吸住,无法摆脱,骤然朝后飞退,把脖子送进了谢朝手里。她企图挣扎、逃命,可谢朝的手掐住她脖子的瞬息,一道恐怖的威压让她如坠冰窖,仿佛一只蚂蚁面临大象的巨掌,又仿佛一只刚拥有灰毛的耗子拐角遇到了眼神幽绿饿了两餐的野猫。

谢朝像拎着一块从烤炉里拿出来的炙烤五花肉一样,凑到姚菡的耳边嗅了嗅,姚菡只觉得汗毛倒立,谢朝深深吸了吸姚菡的味道,脸上露出愉悦的有些怀念的表情,“昔日钟馗能吞万鬼,庇佑黎民,是因为那时候九幽地府的政/策允许吃恶鬼,不像现在政/策不允许了。唉,可惜我生的太晚,当鬼差的时日尚短,还从未尝过恶鬼的味道。不过据前人描述,味道非常不错,又补又香。真是可惜……”他语气里越是遗憾,姚菡越是颤抖惊恐。谢朝看着她的反应,笑了:“恭喜你,喜提地狱不得超生套餐,只能长痛,不能短痛了。”

话音一落,病房内病床之上虚空之中燃烧起猩红的烈火,烈火熊熊燃烧走成两扇门的形状,两扇门轰然被洪流般的幽绿色鬼火冲开,姚菡在无限惊恐与绝望之中被谢朝扔垃圾一样的扔进了地狱之门。

幽绿色的鬼火里伸出无数黑色的鬼手,汹涌、凶猛的将姚菡拖拽入内,幽绿色的火焰洪流退潮而去,姚菡在鬼火和鬼手间沉浮挣扎,发出绝望的哀嚎。那已经全黑的眼神看向谢朝的时候充满了无尽的怨毒,猩红色烈火组成的大门轰然关上的瞬息,隔那门中一线,谢朝仿佛看到了姚菡嘴角咧开了讥讽而同情的笑容。

砰!虚空之中门若被黑洞吸走一般彻底消失,辉映在谢朝身上幽绿色鬼火的光也彻底消失不见。病房依旧是那个病房,灯光雪白,仪器运行,只是心电监测仪器的“滴、滴”声骤然变成了“滴——”声。

谢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姚菡在嘲笑什么?在同情什么?啧,那个女人,是吓疯了么?可是她那个眼神,就好像跃过他,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什么都没有。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严康丽,反复两次,他哼笑了一声:自己是魔怔了,背后怎么会有东西?又怎么敢有东西在他身后?那女人一定在装神弄鬼!

谢朝舒展眉宇,看向病床上的严康丽,一脸淡漠没有语气起伏的说了句同情的话:“一路好走。”倘若严康丽没有魂飞魄散的话,此时此刻约莫也能安息了。病房的门骤然打开了,在“滴——”声之中,医生、护士、严家三子快步走了进来。

严家三子看着躺在病床上没有了呼吸的严康丽,面色看起来都沉重,可眼睛里却并没有多少悲伤。甚至还有扭曲的笑意。他们嫉妒严康丽,嫉妒严康丽夺走了爸爸所有的爱,爸爸对他们从来非打即骂,可是对严康丽永远捧在手掌心上。就连爸爸死了,遗产分得最多的还是她!走了也好,走了就不必再嫉妒了。

医生面色惨白,他全身都是冷汗。在严总说下病危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松口。他拼尽全力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不是为了亲自“下病危”的。而当他在“保不住工作”和“听命令行事”间良心煎熬挣扎之际,“滴——”的一声长音传来,破解了这场僵局。

可是他心里依旧空落落的不是滋味,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毕竟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的生命再次被死神夺走了。只是,不可避免的,他还是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这一点的医生,心里产生了羞愧。

就在医生心情沉重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安慰似的拍了一下,医生惊慌抬起头来四顾周围,他站立的地方没有人能伸手碰到他的肩膀。医生被这个认知吓的不由得一哆嗦,蓦然想起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医生低头垂眸看严康丽,默哀的同时眼眶不能抑制的微微红起来。刚才真要是有神明路过,那祂就拯救了自己。不管是拯救了自己的工作还是……灵魂,他都该为此深深感激。

谢朝在私立医院灯光雪白的阴冷走廊上朝前走着,在去别的科室、正好拐弯的时候,和穿着同款西装的两个人迎面碰上。对方两人停下来对谢朝让路、弯腰行礼,谢朝略点一下头,继续朝前走去。

谢朝去往美容科室的手术室看了看脸颊被水晶灯砸凹的章熙佳,又去男科那边的手术室看了看王文炳,他穿进手术室里的时候,主刀医生刚好缝合完最后一针。谢朝瞥到那一坨不锈钢托盘上的血淋淋的鸡蛋,嫌弃的咦了一声,转身离开。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