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头一个过来,自来熟地进到院子,瞧见苏曼厨房里的燃气灶、煤气炉,她新奇的左看右看,最后一脸羡慕的说:“小苏啊,羡慕这俩字我已经说烂了。瞧瞧这燃气灶的火儿,又大又好烧,关键还干干净净,不用烧煤烧得自己一身脏,你说说徐团长这么好的男人,我咋就碰不到呢。”
“妈,就算你遇见了,你还能跟我爸离婚找二婚去?不怕外婆削你一顿啊!”跟在王翠花身后,不到十二岁,个子干瘦干瘦的王大柱笑她,“就您长得这个样儿,也就我爸能接受,别的人早都吓跑了。”
“去你的小犊崽子!”王翠花回头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大柱瘦小的肩膀,发出沉闷的呯声响,“你妈年轻的时候好歹是村里一枝花儿,我要找二婚咋滴,怎么着也比找你们爸强。”
大柱已经习惯被她大大咧咧的打了,也没想过要躲,因为躲了她会打得更重,但是比起其他家庭的爸妈把孩子往死里打,他妈还是知道分寸的。
他老老实实地受下一巴掌,嬉皮笑脸道:“妈,你要是村里一枝花儿,那我苏婶婶就是天上仙女。仙女再嫁很正常,你一枝凤仙花只能插在牛粪上。”
“哈哈哈,妈是花,爸是粪,那我们是啥?我们是推屎的屎壳郎。”站在大柱旁边的大壮哈哈接话。
他身后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四岁大的女孩,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闻言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屎壳郎,屎壳郎,我们是屎壳郎。”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敢笑你妈!”
王翠花撸起袖子要揍孩子,苏曼拦着她说:“王大姐,小孩子童言无忌,好好教就行了,不要打他们。”
苏曼转头抓了一打把水果糖出来,往孩子们手里塞:“都玩去吧,别到处乱跑啊。”
花花绿绿的糖果一到手,孩子们眼睛都亮了,一个个握紧手中的糖果,客客气气地向苏曼行了个礼,说了句谢谢苏婶婶,呼啦啦的一群跑开了。
王翠花想拦他们都拦不住,只能嗔怪苏曼道:“小苏啊,你说你咋又给孩子们塞吃的,那些糖是水果糖吧,多贵啊,你咋便宜他们了。你要再给孩子们塞吃的,我可不敢再上你家了啊。”
王翠花是没多大文化,但做人的道理她是懂得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拿了人家的东西,欠人家的人情,总要还回去的。
平时她再怎么打骂孩子,可是在吃食上没亏待孩子。
虽然没有零食吃,饭菜却是管饱的,她也不明白几个小崽子收了一次人家的桔子后,怎么天天都想着过来徐家玩,弄得她一点面子都没有。
苏曼打开煤气炉,在锅里蒸着米饭,底下再放一个蒸格,蒸着洗好的螃蟹。
她回头对王翠花说:“王大姐,你心理负担不用这么重,我初来乍到,对周边的邻居都不熟悉,名头也不怎么好,人家都不愿意跟我结交。我是看大姐你心眼实诚,有意跟你交个朋友,你家孩子个个都长得精神,都挺有礼貌,我挺喜欢他们,给他们吃点糖果怎么啦,又没给什么贵重的东西。再说了,我今天还有事要请你帮忙呢,我家前后院的花坛都是空的,我听说你家里有锄用具?我想借来用一用,在家里种些菜吃。另外我想请你帮我做双布鞋,到时候会给你两块钱的手工费......”
她这些话倒是真的,王翠花看着行为做事粗鲁,但是她的五个孩子,除了老大和体弱的老四,其他三个孩子都养得比同军区的孩子们长得壮实,穿得也很干净。孩子们可以没大没小的跟她嘻哈吵闹,说明她平时没有亏待孩子们,对孩子们不错,孩子们才敢跟她闹。
苏曼就喜欢这种没啥心眼,又很有分寸自知之明的邻居,要不然她才没那个闲工夫去结交王翠花。
王翠花看她说得实诚,登时笑眯了眼:“看不出来,小苏你一个城里文化人还会种菜啊。要不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亲切,不像是别人口中说的那么高傲,那么难掩相处呢。做鞋多大点事儿啊,你拿给我做就成,我闲了就帮你做,不要手工费。一会儿我吃完午饭,叫上我家几个臭小子过来帮你挖土,保管帮你把菜种得妥妥帖帖。”
苏曼笑了笑,坚持要给手工费,王翠花死活不肯收。
她没办法,给了一封包有大概三两左右的大圆饼干、鸡蛋糕、江米条、芝麻糕的点心,递给王翠花,两人推拉了一阵,王翠花最终收下。
王翠花回到家里,把苏曼给的点心锁在自己屋里的榆木方柜子里,打算隔三差五给孩子们吃一两块解解馋,免得孩子们发现点心,一口气吃没了,又到人家徐家要吃的。
她锁好柜子,一面暗忖这徐团长的爱人大方是大方,可看得出来,她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啥东西都要买,再多的钱也不经花钱啊。
小苏人也不像外面传得那样那么有架子,既然人家真心想交她做朋友,以后在过日子的事上,她还是要提点小苏两句。
另外就是要跟老齐通口气儿,人小苏送的点心是给孩子吃的,可不是她没教好孩子,上赶着去人家家里要吃的。
省得老齐看见孩子们吃糖果点心,以为是他们偷抢别人的,拉着脸跟她吵架。
她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她的五个孩子,在老大大柱的带领下,在他们家外斜对面的几颗桉树下玩。
那几颗桉树围成一个圈,中间放了石桌石凳,平时附近的邻居小孩没事做,都在那里玩。
大柱几个到那儿的时候,那里有几个小孩在那玩泥巴,他们是住在王家对门那排家属楼,李营长家的孩子,离王家隔了大约两百多米的距离。
那几个孩子的年纪跟大柱他们相仿,兄弟姐妹加起来也是五个,但是平时跟大柱他们不对付。
李营长的老婆在几年前王翠花带领着孩子过来随军的时候,两人在服务社为了抢一块布头闹了矛盾,后来李营长老婆不声不响地给王翠花挖了个坑,让王翠花在众人面前闹了个笑话。
王翠花转头就撕打李营长的老婆,两家的恩怨日渐越深,连带着孩子们也不对付,时常吵架打架。
大柱走过去,叫上弟弟妹妹,故意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手里的糖果,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边吃边大声的说:“好甜啊,水果糖就是好吃,又甜又香。”
那几个孩子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站起身来问:“你们哪来的糖啊?”
大柱回答:“你管我们是哪来的糖,你们反正吃不着!”
“该不会是你们去偷人家的吧?”李营长的老大李狗蛋眼睛冒着绿光道:“谁不知道你们妈平时不给你们买糖果点心吃,你们突然有糖吃,肯定是去偷人家的!”
“李狗蛋,你少血口喷人!”大柱双眼喷火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兄妹几个一样手脚不干净,经常在学校里偷吃小花她们同学的饼干肉菜吃,你还有脸污蔑我们!”
“谁偷了!你有证据没有,没有就不要乱说,小心我揍死你!”李狗蛋火气很大的过来推搡大柱。
大柱遗传齐副团长,身形干瘦,一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