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评论道:“惠子婆婆医术高明,却已经年老,保不齐哪天便会眼花耳鸣。阿悠虽然跟着惠子婆婆学习。但她还不够细致成熟。比如现在,乍然碰到佳奈难产便慌了手脚,好歹把生产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了,却忘记了准备吃的。果然踏鞴砂的医生还是不够啊。”

阿倾:“原来是这样。”他注意到流浪者手上的放血动作虽然麻利、说话的逻辑也很清晰,但他回答的语气却心不在焉,并且侧着耳朵,仿佛正在倾听着什么。

阿倾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流浪者简洁地回答:“惠子婆婆说,恐怕会难产。”

阿倾的脸色也变了。

阿倾在人类社会生活的时间不算很长,且他拥有男性少年的外貌与体态。女士们一般不会对他讲述生育这种在当时仍属于女性私密之事的细节,他对于女性生育时需要补充能量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所以刚刚才显得无措。但是“难产”这个词构成简单,无需任何人向他解释,从字面意义上便可以轻易理解。阿倾脑子转得很快,他连忙惊慌地问:“难产的结局会怎么样?”

“严重的情况下,母亲与孩子都有可能会死。”流浪者回答。

阿倾一时间恍恍惚惚,脸色煞白。

在流浪者的记忆中,他并没有亲眼见证过佳奈的生产。当然了,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轨迹,这个世界的人偶少年今日应该一直呆在属于自己的小屋中,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流浪者穿越时间来到此地,才有丹羽指示他们往村子里来,才有与惠子婆婆和翔太郎的擦肩而过,才有现在的情况。

佳奈和孩子怎么样了呢?流浪者努力搜索着记忆,终于想起来,在他还在踏鞴砂的时候,庆典结束后的第二天,在工匠营地里他听见别人闲聊道:翔太郎与佳奈生了一个小不点儿。

只是不久之后,这个孩子的父母亲便双双因为博士对冶炼炉的改动而罹患祟神病。他记得,当他去鸣神岛求救的时候。翔太郎与佳奈夫妻的病情就已经非常严重了。他回到踏鞴砂修复炉心后,这对夫妻又如何了?他们是否很快病死了呢?这个孩子的命运是什么样的?

后面的事情不再为他所知了。

他这样回忆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死不瞑目的大鱼被处理好扔到锅中,流浪者没有用灶上烧着的热水,而是舀了一瓢凉水倒进去。他弹了一缕风送到灶台周围封住了锅子与锅盖之间的缝隙。又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炉灶中的火焰燃烧得愈发旺盛。

等到锅里飘出阵阵香味时,流浪者便掀开锅盖看了一眼,鱼肉已经炖烂了,锅里的汤汁变成了漂亮的奶白色。他盛了一碗汤叫来翔太郎,翔太郎充满感激地把汤送进了产房。女人们端着水盆与毛巾进进出出,透过门帘传来的惨叫一声响过一声,伴着惠子婆婆“用力,用力!”的呼喊。

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过了多久之后,屋子里终于多了一声小猫一样的哭声。

惠子婆婆满脸疲惫地抱着一个襁褓走出产房,将襁褓递给翔太郎。翔太郎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这个小婴儿有皱巴巴的脸蛋与通红的皮肤,头上是稀疏细软的淡褐色胎毛,正蜷着小手哭泣。

惠子婆婆对翔太郎说:“恭喜,母子平安。佳奈因为早产吃了很多苦头,这个孩子的体质也不太好。你一定要多买些鸡蛋、鱼类、肉类,给佳奈补一补。安心,只要慢慢调养,往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翔太郎抱着婴儿连声答应。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傻爸爸的形象了。